但不及他再多想,便有奴仆在外喊道“六郎醒了吗太傅说马上就要出发了,让奴来伺候六郎洗漱更衣。”
谢不为抬手揉了揉额角,不自觉叹息着应下,“好,进来吧。”
谢不为的意识还有些恍惚,只愣愣地配合着奴仆的伺候与安排。
直到他听见谢翊在唤他,他才恍然回神,连忙稍躬身应道“叔父。”
谢翊目露忧色,“六郎,昨夜未曾歇息吗怎么脸色如此苍白。”
谢不为一愣,但很快摇了摇头,“只是睡得有些不安稳罢了。”
谢翊长叹一声,抚了抚谢不为的头,“六郎,你要知晓,身处此世,谁也不能随心所欲。我并非想要逼迫你什么,只是盼你和孟相,日后不要后悔,毕竟你与孟相皆是心中有沟壑之人啊。”
谢不为一听谢翊提及孟聿秋,心下陡然一痛,忙低下了头,避开了谢翊的目光,闷不做声。
谢翊见谢不为如此,又轻轻叹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只领着谢不为上了马车,直往北郊而去。
大约两个多时辰过后,已是从清晨到了晌午,马车停在了北郊一处荒山之下。
因此处离乱葬岗较近,故少有人烟,而这座荒山也格外静谧,甚至不闻其中莺啼鸟鸣之声,便更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谢不为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谢翊,“叔父,您带我来这里是要见谁”
谢翊抬头望着荒山上的蓊郁之景,像是有所感慨,沉吟许久,才叹息着回道“来见你的师父。”
谢不为讶然地睁大了眼,“师父我哪里有什么师父。”
谢翊笑了笑,“现在没有,待会儿就有了。”
谢不为明白了谢翊的意思,“叔父是带我来拜师的吗”
谢翊颔首道“不错,陛下与我已安排好你和孟相一同去鄮县平叛,但明面上总要师出有名。
我本想直接由我来举荐你担当此任,但一则我是你亲叔父,此番举荐难免引人非议,二则,你自身的名望确实也不足以服众,我便想为你寻一个老师,由他来保你接下此任。”
谢不为双眉一蹙,要知道,谢翊已是如今魏朝世家与朝堂中最有名望者之一,如果谢翊都没有把握可以保他接下平叛之任,难道住在此荒山中的隐者就可以了吗
谢翊看出了谢不为的疑惑,略有感慨道“六郎啊,有时,能真正左右朝局者,是无论他在朝还是在野呀。”
谢不为皱眉更紧,犹豫了几息,便决定直接问谢翊,“叔父可否告诉我,这位尊者是谁我怕到时会因我的无知而在无意中冒犯了尊者。”
谢翊再一次望向了荒山,见山岚缭绕,意识也随之稍有远去,“不知六郎可知道颍川荀氏”
谢不为闻言略有思忖,片刻后,答道“并无印象。”
谢翊并不意外,“颍川荀氏早在中朝之始便几乎被族灭,你有所不
知倒也在情理之中。”
谢不为稍有错愕,“族灭可为何叔父又说这位尊者是能左右朝局者”
谢翊捋了捋有些灰白的长须,“汉末大乱,四方诸侯、世家逐鹿,兰陵萧氏因得国师锦囊相助,便承汉室天下。”
他猝然话语一顿,语气变得有些紧促,“但那时,汉帝犹在,亦有节于汉室的世家苦苦支撑,其中,便以颍川荀氏为首,誓死不愿兰陵萧氏称帝,甚至宣之若是家国易姓,便会以死殉节。
而当时的颍川荀氏家主乃是天下文魁,能得万人拥护,萧氏无法,只能仍尊汉帝,自称明公。可如此终非长久之计,萧明公再起称帝之心,而这次,更是宣告,即使天下士子皆为汉帝殉节,也不会改变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