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宽一愣,旋即凝神认出了诸葛登,便又连忙躬身,“拜见诸葛府君。”
谢不为与孟聿秋这才想起,在到了县府之后,他们便有些顾不上诸葛登,也就不知方才诸葛登究竟去了哪里。
以往诸葛登并不在意旁人对他的态度和礼节,大多时候也并不理人。
但不知为何,这下他竟停在了石宽面前,颀长的身形挡住了正堂外浓雾才消的萧瑟秋景。
他立于庭中枯树、青郁矮山的背景中,手上还捏着一片枯黄的木叶,沉声问道“之前的鄮县县令没有部曲、军士或是奴仆的保护吗”
石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答道“自然有的,上一任府君更是有侍卫日夜贴身保护”
“但是,他还是死了,对吗”诸葛登少见地打断了旁人的话,言语中还透露出从未有过的锋利。
石宽浑身一颤,有些支支吾吾,“下官也不知那些刺客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竟能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下谋害了几位府君。”
诸葛登收回了眼,垂首看向了手中的枯叶,又不说话了。
谢不为却倏地明白了诸葛登的意思,赤红的宽袖按在了黑紫色木案上,登时起身快步走近了诸葛登,并同样垂眼看着那一片枯叶。
“表哥,你适才,也去追了那刺客对不对”
但诸葛登却仍像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只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枯叶,并不回应。
谢不为便只好再问石宽,“那你说说,县府中的长官都是如何被谋害的”
石宽不敢含糊,连忙思忖着回道“刺客来去无影,又都在夜间出没,无人知晓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几位府君及上官都是在自己房中遇了害,且并无半点声息,所以我们才丝毫没有头绪。”
谢不为觉出了异常,“怎么会一点声息都无”
石宽也很是疑惑不解,“那些刺客手法不一,有的上官是被一剑割了喉,有的上官则是中了毒,但问遍了府中所有侍卫军士,都说没有看见过有可疑之人进出几位上官的房间。”
也不知是否是门外的秋风忽起,谢不为竟觉背脊有些生凉,掩在宽袖中的手微微攥紧,皱眉沉声,“如你所说,倒像是有了鬼。”
石宽也是打了个寒颤,不自觉搓了搓手臂,“不瞒谢将军,也不是没人这么觉得过,当真是邪门得很。”
他再有一叹,“毕竟这城中,鬼魂的怨气恐怕早已冲了天。”
谢不为顿觉荒谬,正欲低斥,却不想,诸葛登竟在此时又突然开了口。
“是女子。”
谢不为诧然看向了诸葛登,“表哥,你在说什么”
诸葛登闻声,竟徐徐抬起了头,将手中的枯叶轻轻地插在了谢不为的玉冠边,凝目片刻,才道“这片叶子,是从那人的发间落下的。”
他再又将枯叶缓缓摘了下来,放回了手中,“我看见了,那人的眼尾与鬓角,是女子。”
谢不为神色一凛,不自觉捉住了诸葛登的衣袖,拧眉道
“你是说,那窥探我们的人,是个女子”
诸葛登垂眸轻轻捏了捏枯叶,发出了细微的“咔嚓”之音,又突然没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