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为在感到从萧照临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暖意之后,才略定了心
神。
再闻张斌之问,便佯装有些不好意思,“让各位公子见笑了,这样的场景我从未见过,便有些失了态。”
顾庄忙接过了话,言语十分随意,挥了挥手道“这有什么好失态的,以后多见见就是了。”
谢不为垂在身侧的手猝然攥紧,但他面上仍是衔着一抹笑,又佯装无知不解,歪了歪头道
“那他们是感觉不到冷吗”
顾庄又是笑出了声,“他们自然能感觉到冷。”
张斌却体会到了谢不为的意思,手肘碰了碰顾庄,“言公子是在心疼这些贱民呢。”
顾庄恍然,却也没有任何表示,只轻蔑道
“不过贱民而已,能为我们拉船已是他们的荣幸,又何必去管他们冷不冷。”
谢不为面上的笑僵住了,倒是难得有些接不了话。
但那张斌却又突然道“若想让他们不冷,也不是没有办法。”
众人的目光便齐齐汇聚到了张斌身上。
朱丘有些似笑非笑,“张二你”
他又瞥了谢不为一眼,便隐去了后半句话,只再道,“愿闻其详。”
张斌招了招手,便有奴仆躬身上前,“我也不与你们卖关子,去把船舱里的酒都拿来。”
再嬉笑一句,“喝了酒自然就不冷了。”
朱丘挑了挑眉,“你是要将这些好酒都分给那些贱民”
张斌摆了摆手,“诶,且不说这些贱民配不配喝我这酒,只说这么多人,我带来的酒,可不够他们分啊。”
他再走到了船壁边,指了指河中的水,又是一笑,“将这些酒都倒进去,让他们喝这河水不就够了”
顾庄嗤笑道“千金之酒,你也舍得”
张斌回身看他,也是得意之状,“不过千金而已,有何舍不得的。”
说话间,奴仆便已搬来了几十坛酒罐,再遵张斌的吩咐,齐齐倒入了河水之中。
起初,那些纤夫只呆愣住了,并不敢有任何反应。
但随着奴仆朝他们扬声一呵,那些纤夫便争先恐后地奔至了河中,鞠水而饮。
这般情状,倒惹得顾、朱、张三人皆捧腹大笑。
酒入河水,其实早就没了酒味,但那些纤夫并不敢停止这一滑稽的行为。
不过片刻,便有人倒在了河水之中。
“瞧,那里有人喝醉了。”张斌笑道。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奴仆也不得不跟着笑了起来。
但谢不为知道,此时的河水会有多么刺骨。
只碰一碰,便已令常人难以忍受,更别说淌入河中,再去喝河水,那纤夫乃是活生生被冻晕了过去。
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与萧照临走到了船壁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往下一望
来时清澈的河水,已变得与头顶灰沉沉的天一样,浑浊不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