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惠收回了视线,心中默默揣测着。
事实上,他的预感没有错。
天子曹叡的心思已然不在士家身上了。
不管对社稷有多少裨益的谏言或良策,在无法推行的情况下都是废话,继续纠结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是天子,心怀的整个社稷,没有那么多时间停留在一件事情上。
比如,现今他所思虑的,乃是在无法激励士家死力奋战之前,魏国与蜀吴两国兵争的时候该采取什么战略。
主要是雍凉战线的战术。
毕竟荆襄与淮南没有什么可思虑的。
源于石亭之战的惨败,对江东唯有采取被动守御的战术。
而在雍凉战线,曹真虽然伐蜀失利了,但各部兵马丧损并不多,粮秣与辎重等损耗也在可以承受的范畴之内。
故而,曹叡这次很慎重的思虑起了,昨日夏侯惠的谏言。
在日后魏蜀的战事中,魏国是否要放下国力与人丁皆远胜蜀国的骄傲,推行坚壁清野、守御为主的战术,以期达成“蜀自疲”的战略
亦或者是奖励三军积极备战,在蜀国再次兴兵来犯时,寻时机与彼一决胜负
这种干涉到国运的决策,同样不能轻易做出决定。
一直归至毡殿了,曹叡都没有定论。
索性,且先放下心念了。
打算待归去京都洛阳,私下寻曹真、刘晔以及蒋济等人商议后再说。
所以在进入毡殿内坐定后,他便将话题引到了夏侯惠身上。
乃是笑吟吟的问道,“稚权在淮南寿春之时,引二十骑卒深入贼吴境,斩百余级而归且焚毁了阜陵戍守点,却被征东将军罚去充任城门小卒一月,心中可有怨气否”
唉,果然。
他的心思已然不在士家身上了
闻言,虽心中早有意料,但夏侯惠仍悄然叹了一口气。
待放下这层心思,不由又觉得曹叡的问话有些好笑。
那是酷吏出身的满宠啊
昔日曹洪门客犯法,曹洪特地请武帝曹操出面都无法保住性命呢,他哪敢有怨气
“回陛下,惠无有。”
略作思绪,夏侯惠恭敬而应,“惠不尊将令、贪功冒进,征东将军不将惠拿下行军法,已然是网开一面,惠岂敢复多求邪”
言罢,顿了顿,便又加了句请罪之辞,“惠行事鲁莽,有负陛下器重,罪该万死。”
李长史将我私嘱之言告知与你了
当即,天子曹叡扬眉。
但也没有过多在意,颔首笑道,“稚权能有反省之心,便是不负朕所期矣。嗯,征东将军执法严厉,不录稚权功劳乃必然。不过,稚权赴淮南无多日,便有挫贼吴之事,不负谯沛元勋子弟之威名,令朕心甚慰也亦不吝赏赐,稚权且说说,欲朕赏何物邪”
呃
还有意外之喜啊
顿时,夏侯惠双眸灼灼。
忙不迭谢恩、略略思虑后,便如此作言,“陛下,惠在淮南功过相抵,本不敢求赏赐,但亦不敢拂陛下之兴。故而,惠斗胆请陛下以些许财物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