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那个故事里说的那句话,运退黄金失色,时来顽铁生辉。”
张居正听闻俯首说道“臣谨记陛下圣谕。”
冯保和张宏则是一脸的迷茫,陛下和元辅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每一个字分开来看,都能听得懂,连在一起,张居正要以谨遵陛下圣谕收尾
朱翊钧其实说的就是变法中的大势,唯有将社会变迁的潮流如同洪水汇集在一起,才有可能冲破旧故宿弊的堤岸,不可阻挡,不至于新法失败,就像转运汉一样,时运退去的时候,黄金都会失去颜色,而大势来的时候,连顽铁都能熠熠生辉。
大势所趋,势不可挡,这就是朱翊钧想要说的话。
“先生,为何不把父母接到京城来”朱翊钧看似平静的说道“破家沉族,也不至于,先生将家人迁到京师来,也可以尽享天伦之乐。”
“这不符合祖宗成法。”张居正眉头一皱,陛下怎么好端端的提到了这个
朱翊钧则继续追问道“有明文规定吗”
“那倒没有,大明官员养亲法,并无明文规定,但几乎没有接养之说,一则本家生计,二则避嫌,三则不便。”张居正俯首回答道。
多数为了避嫌,就任一方,是不带亲眷的。
朱翊钧笑着说道“洪武四年,河南府知府徐麟因老母亲居住在蕲州府之广济,提出辞官回家照顾母亲的请求南右卫百户临濠人张纶奏,父母都已年逾八十,因自当差之地,离家太远,无法侍奉双亲。”
“太祖高皇帝下旨让其接养,忠孝两全。勉孝劝廉、移亲就养,可是祖宗成法。”
张居正多少听明白了小皇帝的潜台词,俯首说道“臣莫敢不从。”
“如此,讲筵吧。”朱翊钧小手一挥,开始讲筵。
话不用说的太尽,破家沉族是张居正提到的,而朱翊钧也在想办法利用皇帝的特权,让张居正不至于破家沉族。
张居正求荣得辱,儿子被逼迫到自杀,工于谋国,拙于谋身的精气神完全消失了,社会矛盾快速激化,农民起义、土地兼并、军兵哗变、胡虏作乱等问题日显突出,最终到不可调节的地步。
万历五年,大骂张居正不回去丁忧是禽兽而被廷杖致残的邹元标,在万历末年,拖着一条拐腿,积极为张居正的昭雪奔走呼号,试图召回失去的新政,失去的时代,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
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再追悔莫及,为何不能提前做些什么,让悲剧不至于发生呢
斗争是残的,矛盾越深,斗争就越残,斗争残姓和官场的零和博弈,就决定了有些人会不择手段。
比如在某个关键时候,让张居正的父亲去世,张居正就不得不回乡丁忧,回还是不回,都是个问题。
丧心病狂的利用丁忧的制度,来获得一些斗争的主动,这是大明读书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更加确切的说,张四维在万历五年八月入阁,九月张居正的父亲就去世了,朱翊钧怀疑张四维做了些什么,就从李乐事儿来看,张四维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把张居正的父母接到京师来,张四维又该如何应对呢
张四维回朝了,领了詹士府事,但因为皇帝没有太子这件事,张四维几乎是无事可做的状态,这让张四维颇为哀怨,最最可怕的是,李太后似乎对武清伯干政颇为不满,下了严旨申斥,武清伯李伟更是吓得不敢跟张四维有任何来往了。
张四维还真找到了一个差事,那就是给小皇帝注解实录,小皇帝点名要看的,这也算是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