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舆地图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亘古有之,朱载堉画图也没有离经叛道,很容易理解,毕竟文华殿就有一块巨大的职官书屏,中国古地图,都是北在上。
“皇叔还会画画”朱翊钧叹为观止,三两笔就把大明已知的天下给勾勒出了雏形。
“略懂,略懂。”朱载堉笑着说道,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没点本事,朱载堉哪里敢那么狷狂,当着中使的面,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只恨自己是朱家人
“陛下,正德年间,小佛郎机人派了使臣,自此以后将红毛番所在之地称之为泰西,就是极其遥远的西方,坐船也要一年左右才能到达,至今仍不知其方位,其国大小,尚不可知,但在西面点一个位置概括而论即可。”
朱载堉点了一个黑点继续说道“大小佛郎机国相邻,再点一点在侧。”
“相对于我大明而言,一个自西而来至马六甲,一个自东而来到吕宋等地,在这张纸上,确实无法达到,确实奇怪,明明是一个地方,既是极东之远又是极西之远。”
“可若是我们将纸张竖起来,卷起来呢”
朱载堉在纸上画了两条线,将纸张拿起,卷在了一起,这样一来,所有问题迎刃而解,豁然开朗。
“红毛番都是出自泰西,他们在海上,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自然都可以到我大明来。”朱载堉解答了陛下的疑虑。
“先生听明白了吗”朱翊钧当然懂朱载堉想要表达的什么,关键是帝国的宰相,张居正能不能听明白。
小皇帝认为张居正是能明白的,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也能完美的解决问题。
“简单。”张居正面色如常的说道,小皇帝有疑虑,张居正真的很用心的为小皇帝寻找答案,他知道的要比小皇帝想得更多,只是还没确定自己的答案对不对罢了。
朱载堉惊讶的看了一眼张居正,这个人有问题,这么离经叛道的话题,张居正居然就说一句简单,不应该立刻高喊着,礼记云作淫声、异服、奇技、奇器以疑众,杀谶纬之说妖言惑众之类,泄泄沓沓的唠叨一大堆才是。
素闻张居正对小皇帝极为严苛,就这么当帝师的吗责难陈善都不说
张居正也没说话,傅应祯对他造成的伤害,根本就是毛毛雨,小皇帝天天大锤小锤抡圆了砸的张居正头晕目眩,朱载堉说的这些,才哪儿到哪儿,张居正讲筵,小皇帝已经很多次问他,君父、君国是否一体,那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张居正说是一体的,但是在践履之实中,国帑内帑分家,这是对君父君国一体的背叛。
政治正确要搞,事儿也要做。
之前就是在这个偏殿,小皇帝就论述过机械和心性根本没什么关系了。
“所以,皇叔的意思是,大地不是平的,而是一个筒吗围绕着地轴来回旋转,所以有了日出日落”朱翊钧见张居正能听明白,开口问道。
就像是小皇帝身上有两片乌云一样,当解开了一个问题后,一大堆的问题接踵而来,应接不暇,比如此时小皇帝说的,如果大地是个筒,东西曲,为何南北不曲
朱载堉摇头说道“陛下在京师测北极出地角为3998°,臣在郑王府枯坐数年,得陛下赐奇物,临行前观天,得郑王府出地角度为3515°,这就出现了新的问题,陛下。”
“陛下,差了四度,这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了呢”朱翊钧略显疑惑的问道。
朱载堉颇为感慨的说道“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若是看到了山间,不停的跑,马被累死了,也跑不到,这个时候就有了疑惑,天高穷于无穷,天极高不知几何,北辰就像是山尖,陛下在文华殿,臣在郑王府,虽然很远,但是相对于天高,怎么会如有如此差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