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万历元年起,喜峰口杀董狐狸、辽东平古勒寨、两广平倭荡寇、吕宋驱逐红毛番,大明的的确确卧薪尝胆,在厉兵秣马,王崇古都听说了,小皇帝整天以磨牙为名义,吃硬的硌牙的军粮,这不是卧薪尝胆,又是什么
卧薪尝胆,不是非要躺在柴火上,住在牛棚里,挂着个苦胆,每天尝一下,而是不忘耻辱的一种具体表现。
“你这是要造反啊,你也不看看你的斤两,元辅当国至今,可曾冤杀一人可曾因为新政、党争,杀一人灭一户元辅杀的每个人,有一个不是该死的吗你告诉我,有一个吗”
“这也是朝廷能掌握生杀予夺之权的原因,你明白吗你不明白,你只觉得权力是从上的。”
“你只是觉得朝廷掌握了生杀予夺的权力,没有掌控在你的手中罢了。”
“陛下、元辅为何要杀我呢,是,我占了俺答封贡的权力,在边方为所欲为,可是朝廷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朝廷无故威罚于我”王崇古略微有些颓然的说道。
张四维面色数变,厉声说道“生杀予夺之权,怎么能落入他人手中张居正他现在不想杀而已他若是想,他就能做到,为何要把自己的命,交到他人良心手中张居正他有良心吗”
“有啊,怎么没有”王崇古立刻反问道“刺王杀驾案,高拱被牵连其中,高拱死了吗晋党被追杀了吗新郑党人有一个人死了吗有一个是因为高拱党羽被赶出朝去朝中那么多的言官弹劾元辅,为何没人攻讦这条”
“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我的亲家杨博,为何不肯把晋党党魁交给你,你不明白。”
“刺王杀驾。”张四维反而平静了下来,平淡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王崇古勃然大怒,指着张四维,用力的指着,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慢慢放下,挥了挥手说道“我累了,你回去吧。”
“外甥告退。”张四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就刺王杀驾的案子在这里放着,王崇古就不能站在张居正的那一侧,张四维做下了这桩事儿,王崇古就必须要帮他。
张四维离开了。
一个人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端着手,看着张四维的背影,面沉如水的说道“父亲,要不杀了张四维吧,他买通了张居正的庖厨,陛下的庖厨,而我,买通了他家的庖厨。”
“啊”王崇古听闻一愣,随即眨了眨眼,如此的意料之外,又是如此的情理之中。
王谦继续说道“杨太宰离任之前,和元辅谈好了,而且陛下是知道的,就不会随意的翻这笔旧账,杀了张四维,刺王杀驾案,咱们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他太危险了。”
说话的人是王崇古的儿子王谦,王谦在京师打理买卖,万历元年王谦中了举人,万历二年王谦参加了会试,和张居正的两个儿子不同的是,王谦是真的没考上。
王谦是个生意人,怎么样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就是王谦的本能。
张四维这个疯子已经威胁到了族党的根本利益,张四维死了,一了百了,把所有的罪责,扣在张四维的头上,出清旧账,大家才好轻装上阵不是
王谦绝对不是个君子,所以他直接开口说要杀人。
王谦见父亲仍然在犹豫,便继续劝说道“父亲,难道要等到覆水难收的那一天,才悔不当初”
吴王夫差临死前,绝对不是后悔自己杀了伍子胥,而是后悔会稽山上没有杀了越王勾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