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能听明白,这都是自成化年间到正德年间的临时加派,大多数次年就罢了加派。
王国光继续说道“自嘉靖二十六年起,河运漕粮加过坝旱脚银,每石加银一分,就是维系运河所用,后来,每正耗米百石,加晒干米四石、晒扬米四石、淋尖米一石八斗,合计九石八斗,为私贴常例,延续至今。”
“也就是说,四百万石,就要加392000石的私贴。”
朱翊钧听到这里有些疑惑的问道“晒干、晒扬米,是米会有水分晒干和扬尘,这个淋尖米是什么”
王国光俯首说道“就是淋尖,收税的升斗石容器,要在上方堆出个米尖儿,算作是一石。”
“演示一下。”朱翊钧听明白了,但是没见过,就让王国光演示一下大明税收的淋尖米是什么。
冯保找来了一斗米的容器,张宏找来了米袋子,王国光捧着米往上加,装满了还不停手,继续往里面加,直到再加一把,米开始从淋尖的地方圆润的滚下去后,王国光才停下了手说道“这就是淋尖米,落到地上的是税吏的,加多加少,看税吏的心情。”
王国光说完又捧了一把,淋在了冒尖的地方,白花花的大米,滚落在了桌上。
“先生,朕有惑。”朱翊钧看着那冒着尖的斗,看着一桌子的米,愣愣的开口说道。
张居正背后瞬间一身的冷汗,俯首说道“臣为陛下解惑。”
朱翊钧极为感慨的说道“百姓们为何还没有打到京师来,砍了朕的脑袋当蹴鞠踢”
“臣有罪。”张居正一听这个,吓得一个哆嗦,跪在地上请罪。
“臣等有罪。”群臣见元辅都跪了,立刻跪下磕头请罪。
“平身。”朱翊钧挥了挥手,他清楚的知道了淋尖米到底是什么,除了淋尖,桌上的米也是税收的一部分,他平静的说道“继续廷议吧。”
淋尖,能够解释骆秉良那几个问题,为什么百姓们宁愿托庇权豪,也不肯听朝廷号令为何权豪在都大明普遍存在权豪可能是百姓们最后一丝幻想。
王国光看着面前淋尖的斗继续说道“这还是一小部分,真正的大头,在路上,一石米,从南衙漕司起运,一路上最少要三石的运输损耗,也就是说,一石税三石耗。”
“这里面包括了运军的口粮,每名运军行粮2石8斗,月粮为12石,合计14石8斗,以北粮价计15两,运兵八万余,计120万两;还包括了漕船,清江浦船坞一艘漕船的打造成本约为105两银,按清江米价,则为210石米,漕船2000艘,计20万两;”
“过坝旱脚银,每石一分银,晒干、晒扬、淋尖,每百石九石八斗,计价20万银,保运道,修运河等,不算民力,年费至少45万两,这还是没有灾情。”
“这笔账,连臣都算不清楚,臣也只能算出朝廷要多花多少钱。”
仅仅王国光算清楚的地方,大明朝廷因为这四百万石的漕粮入京,就要多花200多万两银子,王国光算不清楚的地方呢
按照一石米三石耗,四百万石就要1200万石的运费,这些消耗,都需要大明的百姓去承担。
“这也太多了吧。”万士和听着这一长串的损耗,呆滞的问道。
王国光拿出了一本没算完的账递给了张居正,运河这本账,王国光算不清楚很正常,这个账根本就算不清楚,他也只是站在朝廷的立场上,把这本账简单的盘算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