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张居正,他的考成法,考察的是天下百官,同样也包括了他自己。
虽然皇帝屡次说张居正是个君子,但张居正向来主张自己是个循吏,严于律己,也严以待人的,君子是宽以待人的。
“陛下,土蛮汗大抵是不会接受朝廷的册封的。”张居正对于土蛮封贡之事,并不看好,是因为很难做到。
朱翊钧一愣,有些不解的询问道“隆庆元年,他求封而不得,才入寇永平,先生何出此言呢”
“土蛮汗一直求的是贡市,而不是封王。”张居正解释了土蛮汗的具体要求,而且还把其中的原因说清楚了。
满都鲁之后,小王子达延汗娶了满都鲁的遗孀,最终成为了蒙古的宗主大汗,小皇子自号达延汗,这个号其实就是大元可汗,小王子视自己为元朝正朔。
俺答汗和土蛮汗都是达延汗的孙子,但是嫡庶有别,俺答汗是右翼济农,也就是副汗,或者说是亲王,土蛮可是嫡出,所以都是黄金家族的血脉,但是俺答汗被大明册封,根本没什么心理负担。
可是土蛮汗不一样了,土蛮汗可是宗主大汗的正朔,被大明册封,那土蛮汗也不要当可汗了。
草原上也是有政治正确的,大明把胡元驱逐,这个矛盾已经根深蒂固两百多年了,宗主大汗俯首称臣,那土蛮汗很有可能直接被物理推翻。
朱翊钧摇头说道“贡市贡市,就是朝贡的市场,这个理解没错吧他既然不肯低头,不肯做大明的藩属,他凭什么朝贡贸易呢”
“先谈谈看,再一再二没再三,第一次条件最好,他能答应最好,第二次条件也不差,若是第二次还不肯,那就没有第三次了。”
“臣遵旨。”张居正俯首领命,有枣没枣打三竿,打得到最好,就大明和北虏之间的矛盾,都打了两百多年了,还有得打,打到土蛮完全投降为止。
张居正其实有些担心,小皇帝不肯打了,大明和北虏的矛盾,绝对不是一场胜利,就可以达到冲和的状态,所以才来和陛下沟通一二,结果发现了小皇帝里挑外撅的邪恶嘴脸。
谭纶要骑马前往大宁卫,结果被皇帝严旨申斥,明旨说了北方普降大雪,大司马前往大宁卫,不得骑马,一定要坐车。
周良寅一共十二名御史,六人一车,谭纶自己一人一车,一共六辆车的考察团,向塞外而去,一出喜峰口,路途立刻开始颠簸了起来,这条驿路,已经快两百年没修过了。
虽然颠簸,但是谭纶却一脸的兴奋,烂泥一样的朝堂,他早就呆腻了,这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皇帝还安排了个解刳院的大医官随行看护简直可恶,拿着皇帝的圣旨当令箭。
这个随扈不让谭纶冒险,大约而言,就是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
从喜峰口到大宁卫要整整四百里,马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沿途的驿站也有了驿卒,眼下都是由蓟州军兵担任,是为了保证路线的畅通和补给,传令和通传战报。
这一路行来,身体不好的谭纶一点事儿都没有,周良寅这些个御史差点给颠死,还有几个御史,脚上、手上立刻起了冻疮,冻疮奇痒无比,随行的太医还叮嘱千万不要挠。
谭纶之所以不被冻伤,是他穿着沃袄,带着风帽暖耳,披着御赐的大氅,这几个御史,完全没料到塞外会如此的苦寒,准备不周全就算了,还要穿绫罗绸缎,以为是在京师暖阁里
“百无一用是书生”谭纶看着这几个御史,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活儿还没干,别说应敌了,就是跑这么一趟,都是状况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