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了。”张居正有些麻了,他发现自己好像就在爬山,这好不容易爬了一个小山头,前面似乎一个不可逾越的大山在等着他。
“对于先生而言,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李成梁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张居正,张居正和小皇帝的关系极好,只要张居正不失圣眷,稳稳当当的干个十年,啥事儿办不成
“不难吗”张居正还想归政致仕后,研究算学,仰望星空,可是那惬意的日子,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而且他对自己信心不足。
李成梁笑了笑说道“我相信元辅先生能做到,元辅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毅力。”
李成梁并不怕戚继光,惹不起可以躲得起,只要不造反,不做戚继光对手,那就不会直面戚继光,实在不行,打一打再说。
但是李成梁多少有点怕张居正,这个读书人实在是太过于阴险,西北晋党闹得多凶连司礼监都要敲掉现在呢被张居正一顿里挑外撅,晋党温润的跟绵羊一样,王崇古都快成国之干臣了。
对于张居正而言,这都不是个事儿,李成梁很相信张居正。
张居正和李成梁聊了很久,一顿饭,饭没吃,酒没喝,喝了几壶茶。
万历三年十二月,过年,注定不会太平。
大明,从仁宗继位之后,就有一种我必赢土地精算的风力在蔓延,大明朝臣,总是会拿着这块土地打回来也回不了本、不如不打自我安慰,来证明大明的战略收缩是合理的,每一次战略收缩是大明赢了
土地失去就失去了,但是省钱了。
所以就会有仁宗年间弃置吉林造船厂;也才会有大宁卫在景泰帝死后,成为兀良哈的牧场;才会有嘉靖年间再复河套争议;才会有交趾布政司的丢失;才会有红毛番攻占马六甲海峡,吕宋失国。
在大明的叙事体系里,所有的朝贡国都属于大明的领土范围,至少是羁縻范围,远在印度洋的锡兰斯里兰卡的王室也有大明赐予的五章冕服。
但是大明在两百年的时间,的确是不断的进行着精算的战略收缩,这种精算的风力甚为喧嚣。
比如这次大宁卫,就有这种精算的风力舆论在朝中愈演愈烈,对于大宁卫是弃是守的问题,万历三年十二月中旬,一场蔓延整个朝堂的大辩论开始了。
而张居正依旧有条不紊的推进着大宁卫的防务,永平镇军兵在开春后会调拨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批复了兵部的七营堡拱卫大宁卫、调拨了二十万石粮草和的大量的军备供给大宁卫军队。
等朝中吵吵完了,土蛮汗怕是要发动反击了,不做好防务,就是争论赢了,大宁卫也不在手里了。
吵架可以慢慢吵,活儿得赶紧干,张居正是首辅,最推崇循吏,吵架可以输,但是活儿必须要做好。
张居正一意孤行推动政令,遭到了朝臣们的进一步反对,奏疏越堆越高。
而今天,刑部尚书王崇古再一次出现在了北土城,上一次他来北土城,还是以太子少保的身份提督京营,而这一次来,王崇古是来领膨润土的,第一批三千袋膨润土已经顺利抵达北土城,需要永定毛呢官厂签收。
这可不是小事,三千袋的膨润土,是俺答汗一年的产量。
俺答汗根本不想看到大明羊毛毛呢官厂扩张,草原全都是羊,大明军第二年就能推着战车,炮轰他俺答汗的金顶大帐
“好呀,好呀,好”王崇古打开了一袋,抓起了一把白土,捻动了一下,连连叫好,他颇为惊讶的说道“过了三遍细筛”
陈大成笑着说道“反正都是些俘虏在做事,不能让他们闲着,就过了三遍筛,大司寇可还满意不满意,就再过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