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继皋立刻慌了神,考成法已经够严苛了,眼下朝廷正在杀贪,如此酷刑再开,他孙继皋直接就是罪人了,他立刻说道“你休要胡言乱语高皇帝什么时候剥皮揎草了,从无明文,更无实例,国史实录无载。”
朱翊钧笑着说道“那明文有洪武三十年定枉法八十贯绞之律,彼时,士多廉介之节,民无渔夺之忧。”
大明会典修好的每一卷,朱翊钧都看过了,而且做了笔记他可是践履之实的说辞,洪武三十年令,贪赃八十贯绞死。
按这个标准,刘良弼和裴中章,早就绞死几万遍了,但当下的社会现状是,贪赃不会绞死,而是追回贪赃,流放边方充军。
“这这这,这不能胡说”孙继皋可是收了顾宪成八百两银子,这要是按洪武旧例,他得被绞死十遍。
“所以说,从来如此,是不对的,是吧,也应该如此,普遍存在并不等于合理,只是当下无法解决。”朱翊钧再下一城。
这孙继皋,不大行,当然也可能是朱翊钧太过于牙尖嘴利了。
朱翊钧摸出一枚银币来,扔到了桌上,又翻了过来,笑着说道“其实只谈人力劳动强度和时间赋予的使用价值也是片面的,在交换价值里,供需占了极大的比重,抛开价值谈价格,就跟抛开价格谈价值一样的没有践履之实。”
“价值价格,互为表里,这很符合矛盾说的特性,对立而统一,就像这枚御制银币一样,一体两面。”
“你还有话要说吗”朱翊钧看向了孙继皋,他既然作为反方辩手入场,赢下一城,自然要继续打擂台。
孙继皋说朘剥天经地义,那么减少朘剥的普遍存在,就是朝廷的义务,朘剥的具体定义是依据生产资料,无偿的或者以极其不合理的价格剥夺劳动的价值。
“讨论供需很重要,就像是讨论账目中的收支一样的重要,这对研究价格的波动有很多的作用,反正供需必须要谈。”孙继皋没有更多的观点,但是他认为供需是很有必要谈的。
如果古墓派分层的话,孙继皋住在接近地表,属于糊涂。
朱翊钧也没再反驳,他已经说了,供需是必须要讨论的问题,完全依托于劳动强度和时间,不符合实践。
供需当然要讨论。
焦竑看这个孙继皋被说的开始说胡话,直接乐了,拿出了一张拜帖说道“你这孩子着实有趣的很,我有请柬一封,若到南衙,可寻我游玩。”
朱翊钧收起了请帖,笑容满面的说道“青楼可以吗我家先生管得严,不肯让我去青楼。”
“你这个年纪不可以,等到十六岁以后才行。”焦竑笑容更盛。
朱翊钧起身离开,关于供需的讨论,仍在继续,朱翊钧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里,看到张居正在抛银币。
他走后,焦竑也起身告辞,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不是同道中人,便没必要继续坐在一桌了。
朱翊钧听到了动静,示意张宏去把焦竑和耿定向请到包厢来。
耿定向看到了张居正,直接惊呆
耿定向不认识小皇帝,但是他认识张居正,那坐在主位上的人,自然是大明皇帝了。
在大明,跟张居正一起吃饭,敢坐上位的大概只有皇帝、和张居正的父母了。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耿定向直接磕头,这都猜出来了,不见礼,就就是故意僭越了,焦竑人直接傻了,呆愣了半天就要下跪,二人的见礼都被缇骑给架起来了,示意他们小声说话。
朱翊钧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落座便是。
焦竑呆滞的看着陛下,小小年纪伶牙俐齿,符合焦竑对大明皇帝的刻板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