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这从皇帝的内帑把挂靠在乾清宫的窑井,直接拿出来给外廷,是注资,也是信号。
皇帝都把自家的窑井拿出来了,城中权豪缙绅们,不交出来,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当然原则上,还是自愿,实在不愿意交的也可以自己留着。
这和皇帝尚节俭殊途同归,属于利用皇帝的特殊地位,来支持和推行政令。
嘉靖皇帝就这么干过,他要清丈外戚勋贵的田亩,就先把皇庄给清丈了,最后闹得自己众叛亲离。
西山煤井的开采之事,朱翊钧拿出乾清宫窑井也是注资,内帑国帑在西山煤事上的注资是五五开,分成也是五五开,第一期就需要五十万两营建,大抵等同于隆庆皇帝的陵寝营造价格。
王崇古这本奏疏也是讲故事,拉投资,给皇帝讲了一个美妙的故事,利用大明朝廷的威权,营建官厂,安置百姓的同时,修整道路,减少雨雪对煤炭价格的影响,减少恶性事件的发生。
故事讲的很好,是否能够做到,就要看具体的实践了。
“陛下,大司寇入阁之事,应该议一议了。”张居正还是旧事重提,让王崇古入阁督办。
张居正重循吏,是知道大明做事的艰难,也是知道西山煤局不是那么容易落地的。
羊毛生意如火如荼,多少人入局,结果连本都赔了进去,到现在,永定河畔的民办毛呢厂,仍然是以完全以依附于官厂存在,官厂分出去些自己干不完的活儿,完全能够自己生产的只有一个永升号,那就是慈宁宫的产业。
这办厂,可不是说要有光,经过廷议批准,便有了光那么简单,那是神话故事,一个项目的落地和督办,那真的太难太难了,把大明朝臣内外一扒拉,只有一个王崇古能办得好这件事。
江西巡抚潘季驯,人在江西督抚,却仍然兼领巡河总督,负责黄河的种种,因为治理黄河这件事,确实离不开潘季驯,潘季驯又要在江西巡抚,又要管着黄河那一摊子事。
“要不等办完了西山煤局之事再议吧。”王崇古还是不肯入阁,这次的理由是督办西山煤局。
“之前说是毛呢官厂,后来说是皇宫鼎建,现在又说西山煤局,大司寇,这是要推到何时”谭纶乐呵呵的问道“元辅数次举荐,再这样推下去,元辅怕是要生气了。”
王崇古依旧坚持说道“至少得等皇宫鼎建做完,眼下西山煤局之事,完全不必入阁就可以督办。”
入阁等于上架火烤,王崇古不想入阁,现在这样就挺好。
朱翊钧看王崇古还是不肯,也没强求,无功不受禄,这毛呢官厂已经初见成效,皇宫鼎建已经有了基本的雏形,西山煤局八字没一撇,这内阁,王崇古总是要入的,早晚之事。
若是王崇古变了心,朱翊钧也会拿出那一缕头发,要了王崇古的命。
廷议之后,朱翊钧并没有如常的讲筵,而是将定国公徐文壁、英国公张溶、成国公朱应桢,叫到了文华殿的偏殿,商量这西山煤井之事。
“这朝廷拿诸位的煤井,也不是白拿,诸位勋贵在西山开出的煤井,都算是股,按年分红。”朱翊钧开门见山,对世袭罔替的国公们做出了承诺,不白拿,给分红。
西山采煤,大部分都是勋贵们的产业,朝廷要筹建西山煤局,自然会和勋贵们产生利益冲突,他是不愿意撕破脸的。
“按照大明祖制,这开矿本就是违制的,臣愿意把所有煤井交于陛下。”英国公张溶代表勋臣表态,他说的非常清楚和明白,他不是交给朝廷,而是交给陛下。
相比较外廷,世袭罔替的勋臣,还是更相信皇帝。
白没白白没收那也给皇帝白没了去,给外廷侵吞掉算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