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目眦欲裂,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放慢,他放大的瞳孔里映出一团漆黑的茧。
上一秒还自信对他笑的女人此时已经彻底看不见一片衣角
只有余光中,贞子得意又怨毒的盯着。
青筋遍布额角,血丝爬满眼白,陆小凤唇瓣颤动着,眼眶瞬间就红了。他见过无数的死亡,可从未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令他痛苦和无力。
为朋友的死而痛苦,为自己的弱小而无力。
一侧,花满楼的表情也同样万分难受,之前还同他有说有笑的鲜活生命,那个称他为七哥的姑娘,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消失了。
他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
更令他难受的是,他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晓,他只知道他们在战斗,可他们到底如何战斗他一无所知。
“七哥,你和川又姐在家等我们,有事儿我们会喊你的。”
这是三九的原话,短小,可其中暗含意思已经明了。
一,是让他稳住伽椰子。二,是因为他帮不上忙。
是的,他帮不上忙。
他看不见。
什么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从一个地方一瞬间转换到另一个地方,疯狂增长的头发,对视一眼就可以让人瞬间死亡的视线这些只出神仙志怪小说中的能力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抵挡的了。
更别说,他还是个瞎子。
花满楼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小时候失去视力的那一天。
漆黑与阴暗将他笼罩,曾经可以轻易奔跑的道路成了陡峭的山崖,需要小心攀爬才能成功登顶。
那时的他茫然,无力,痛苦,绝望
而现在,他又一次感受到了。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是个瞎子。
一个在朋友遇见危险时什么都帮不上忙的瞎子。
花满楼的拳头狠狠攥紧,整个身体都因用力而绷成了弦,常年浅笑的脸上此刻已经满是愤怒与悲痛。
啊这才是正确的啊
感受到一旁的两个人类身上爆发的负面情绪,贞子的嘴角愉悦地勾了起来。
怨恨,痛苦,悲鸣,这才是人类应该有的情绪。
这才是她最爱的养料。
这才是这个世界应该有的样子。
贞子忽然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名为浅川的女人了。
同总是戏耍她的三九不同,那个名为浅川的女人挖出了她的过去,此时应该在前往伊豆的路上。她竟是希望能以此化解她的怨恨。
多么的可笑啊,她在井中痛苦的挣扎了三十多年,她曾一次又一次地用双手去攀爬井壁,那湿漉漉的,布满苔藓的井壁实在是太滑了,她一次又一次地跌倒。
指纹也一次又一次的被磨平,指甲更是刚长出就又因为攀爬而撅掉,直到最后,再也长不出来。
她被井水淹没,痛苦地窒息,却又因为强大的恢复力而再次苏醒。
她痛苦,她崩溃,她尖叫着想要自杀,可她死不了啊
她死不了
所以她只能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病痛折磨着她,死亡折磨着她。
在被巨石遮掩的井底,在漆黑又逼仄的井中,在腥臭又阴冷的水中。
她的怨恨一天比一天深。
终于她死了。
名为山村贞子的人类死了。
再次睁眼的,是名为贞子的诡异。
是对这世界充斥着无尽怨恨的诡异。
她是如此的痛如此的恨如此的怨那个女人又凭什么认为她能化解她的仇恨
所以,当她寻到她尸体的那一刻,当她将井口的巨石推开的那一刻,便是她彻底自由的时候。
这或许就是人类口中所谓的好事成双吧,不仅她的肉身即将获得解放,这个令她憎恨的女人也终于被她抓住了。
黑色的发越收越紧,贞子的笑越发猖狂。
她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就死了的,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慈悲。
她要让她和她一样,浸泡在在暗无天日的井中,痛苦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