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钧此刻的脸色一片蜡黄,眼窝凹陷,原本贴身的劲装莫名显得有些宽大,两手十指骨节分明突出,一身皮肉宛如贴着骨头一般。
精气耗损,五神受创。这是过度使用食龙虎之类爆发性功法造成的后遗症。
刚才的战斗虽然是在白玛的地上佛国之中进行,但李钧的意识在回归本体的瞬间,先前在佛国中使用过的各种手段也如同溃堤泄洪,不受控制的一齐爆发。
沸腾炽热的鲜血一遍遍冲刷李钧的身体,喧烈之后紧随而至的强烈虚弱和疲惫感侵占他的心头,让李钧恨不得倒头就睡。
先斩张清律,后杀白玛。
佛国一战的整个过程看似摧枯拉朽,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但其实李钧几乎已经底牌尽出。
如果不是坠入佛国的张清律一身手段十不存一,又或者白玛能够早些放弃降伏李钧的念头,这场战斗恐怕都不会结束的这么轻易。
不说其他,单就白玛如果能在一开始便坚定杀心,选择和张清律联手,利用佛国幻境帮助遮掩他的身形,不让他这么轻易被李钧近身击杀。
靠着那群由因果算力组成的数量庞大的佛门神只,还有张清律的龙虎符录,就够李钧喝一壶。
如果真的陷入那样的蚁附战术,李钧恐怕也只能慢慢等着陈乞生等人从外围破开佛国。
不过那样的话,张清律也会一同回到现实。届时龙虎山一众道序就算再不愿意,也会不顾一切的追杀白玛。
就连张清律也同样不会放过她。
事关宗门脸面,如果不能杀了白玛,阳龙等人就算回到龙虎山,也必然会面临天师府的审查。
白玛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刻意让张清律死在李钧的手上,想借用天师府报复的威慑力,一举让李钧臣服于桑烟寺,换取庇护。
不过她这点心思,已经不知道和多少头老狐狸打过交道的李钧,在看到张清律也被拉进佛国的瞬间,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所以他索性顺水推舟,先趁着佛国不能兵解的机会,一举宰了张清律。
反正杀与不杀,自己跟龙虎山张家人的梁子都已经结下了。
斩草要除根,否则来年坟头草又生。
一笑只能泯恩,泯不了仇恨。
这是李钧在成都县九龙街当浑水袍哥的时候,就已经明白的道理。
对他而言,动手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弄死为止。
至于其他的鬼蜮心思,不过都是自己害死自己的祸源。
“呼”
李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尽管身心已经疲惫不堪,但此时他的眉宇间依旧不见半分颓然,形销却骨立,眸中寒光森然,让站在他面前的阳龙不寒而栗。
这个人的实力比自己预料之中还要强悍啊。
阳龙心头不惊反喜,李钧越强,代表他这次押注越正确,后续的收获也会越大。
沾沾自喜的念头不过刚刚升起,就被阳龙死死压在心底。
自己的机缘不过初见端倪,还远远不是收获的时候。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这场戏继续演完,而且要演得精彩纷呈,演得滴水不漏
念及至此,阳龙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穹,对着李钧抱拳道“阎君百户,我们这一次进入大阪城,都是迫于无奈,并非刻意要给贵方添麻烦,这一点希望百户你能理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确实怪不了你们。不过你们龙虎山也不地道啊,真就成了他张家人的一言堂”
这句话听的阳龙心头一颤,根本不敢接,只能苦笑着说道“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不知道阎君百户能不能放我们师兄弟离开”
“道门的从序者我杀了很多,有贪得无厌的,有阴险狡诈的,不过更多的是装腔拿调,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蠢货。像你这么明辨是非,敢为同门出头的,我倒是还真是第一次见。”
李钧饶有兴趣打量眼前这名虬须道士,笑道“我犬山城百户所的陈客卿也是你们龙虎山门人,按理来说大家应该是一家人。弄到现在这种刀枪对峙的地步,也不是我的本意。”
阳龙跟着附和“百户说的是,其实我们大家彼此并无私仇,不过都是为了公心罢了。”
“公心道长这句话说的不对吧”
李钧两眼微阖,毫不客气道“我们锦衣卫的公心可是大明帝国。不知道你们的公心又是什么是三清道祖,还是他张天师”
此话一出,龙虎山众人无不脸色阴沉难看,就连阳龙都蹙紧眉头。
“我们为的是天下公心,但你们谋的是一己私利,这一点可不能混为一谈”
人人都知道所谓的帝国不过已经沦为面上的摆设,是各家序列谋求利益的博弈场所。
什么天下公心更是一句笑话。
序列之下都是蝼蚁,蝼蚁何谈公心
可现在李钧硬扯上这面虎皮,阳龙等人根本找不到反驳的词语。
“你们在大阪城持篆行凶,扰乱秩序,造成大量无辜百姓伤亡,按公心论,伱们都得进锦衣卫户所的审讯室。罪行严重的,恐怕得进诏狱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