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奉化城内那些鱼龙混杂的低级夜场不同,金马待诏的酒肆并没有那些令人震耳欲聋的荒诞音乐,而是放着被称为北十番的辽东笙管乐。
酒肆内部也没有供人群魔乱舞的舞池,取而代之是一个个私密性极强的包厢。
“陆大人,请跟我来。”
陆玉璋刚刚走出轿梯门,立马便有穿着得体的侍女礼貌的迎了上来,领着他走向一间位于西南角落的包厢。
“玉璋来迟一步,还请两位见谅。实在是最近的琐碎公务实在太多,有不少罪民区的青壮年被分配到了奉化府,本来不是多大的事情,可知府大人却对这些人颇为重视,强行把安置任务压在了我的身上。我这几天一双嘴皮都要说干了,这才勉强让那些企业的东主们接纳了他们,所以来晚了。
推门而入的陆玉璋一边将头上发髻散下的乱发别到耳后,一边笑着向包厢内早已经等候在此的一男一女解释道。
这一男一女相较于浑身风尘仆仆的陆玉璋,穿着打扮更显得富贵得体。
两鬓已经略显花白的男人,圆脸上神情和蔼,名叫卢泉,是辽东地区唯一一座一等门阀卢家的外务管家。
另外一名容貌娇美,却绷着一张冷脸的女人则是卢阀少爷卢思义的贴身侍女绣月。虽然她没有像卢泉那样被冠以卢姓,但因为贴身二字的独特含义,让她此刻也有资格在卢泉身旁坐下。
“陆大人您实在太客气了,您可是我们卢家少夫人的亲哥哥,也就是思义少爷的内兄。按规矩来说您也是我们的主子,我们这些做仆人的等多久那都是应该的。”卢泉对落座后的陆玉璋笑盈盈说道。
而本应该跟陆玉璋更加亲近的绣月,则是眼神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便按下目光不再理会。
“泉老您这么说我可就担待不起了。放眼整个辽东地区,有谁不知道您是老爷子的左膀右臂,卢家的肱股之臣连辽东各城的知府见了您都要叫一声泉老,我陆玉璋不过一个沾了点姻亲便宜的小官,怎么敢在您面前造次您要是真把我当成后辈,叫我一声玉璋就是了。”
陆玉璋态度谦卑说道,而他口中提到的老爷子,正是如今执掌辽东的巡抚,一等门阀卢阀的阀主,卢宁。
“那我就斗胆叫一声玉璋少爷了。”
卢泉对于陆玉璋的恭维颇为受用,加上陆家逢年过节从没有断过对自己的孝敬,让他心头那点因为等待而滋生的怨气随即烟消云散。
“不知道这一次玉璋少爷是有什么要天大的紧事,不能在卢家的黄粱梦境里说明,居然让思义少爷连夜把绣月和我一起派到奉化来”
卢泉说话间故意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绣月。
要知道他和绣月虽然都是卢阀的下人,可两人效忠的主子可不一样。卢泉是阀主卢宁的心腹老奴,而绣月则是卢思义的身边人。
虽然卢宁和卢思义是父子关系,但在如今的大明帝国,父子血缘早已经不似前中明时期那般亲近无间。如果不是担心子嗣争权夺利导致家族衰败,那卢宁完全可以想生多少生多少。
今天卢泉来奉化见陆玉璋,是绣月转述的卢思义的安排。其中表达出的隐晦含义自然是不想事情被卢泉知道,而是想在下人的层面帮陆玉璋解决掉他面对的麻烦。
而在两人来奉化的路上,卢泉从头到尾没有多问半个字,直到此刻才选择开口。
这个时机选择的也十分恰当,一方面如果陆玉璋遇见的麻烦十分棘手,那他大可以当着陆玉璋的面拒绝,以免话传多口引起不必要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