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之前钟宴笙去过的那条长街上,各种招子飘摇,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家玉石铺子。
但犹豫了会儿后,钟宴笙没有跨进去。
他有点点不太想给钟思渡送同样的田黄石章,还是送些别的吧。
转悠了会儿后,钟宴笙进了家卖笔墨纸砚的铺子。
虽然戴着帷帽,看不清形貌,但他身上的服饰料子一看就不是凡品,京中贵人如云,出门不愿露面,所以戴面具戴帷帽的也不少,伙计见怪不怪,凑上来笑道“公子是想看点什么”
钟宴笙目的明确,视线落到摆放着毛笔的架子上,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拿起其中一只,细细看了看笔头,又抚摸了会儿笔杆,眼睛亮亮的,很是喜欢。
伙计立刻很有眼色地介绍“公子好眼光这是才从湖州送来的湖笔,用的是上等貂鼠毛,千万毛中拣一毫,一看就与您十分相配”
钟宴笙满意点头“包好这支。”
伙计嘴一咧“好嘞”
钟宴笙看着伙计去取檀木盒装笔了,伸手摸向钱袋没带钱袋。
钟宴笙愣住了。
因为太急着逃离中庸的苦海,他戴上帷帽扑了两层香粉,就跑去见萧闻澜了,没有带钱袋。
眼看着伙计已经装好了,该付钱了,钟宴笙一阵微微的窒息,犹豫了下,琢磨着要不报侯府的名字,让伙计去侯府那儿领钱,他再从自己的小钱库里挪点补回去。
送给钟思渡的东西,他不想用侯府的银子。
话到嘴边还没吐出去,在腰间瞎摸的手突然被人一按。
钟宴笙当即吓得一阵发毛,下意识一脚往后蹬过去,听到背后传来“嘶”地一声“小笙,膝盖都要给你踢碎了。”
听声音和称呼熟悉,钟宴笙转回头一看,竟是裴泓。
裴泓嘴上语气幽怨,眼底倒是带着笑的,目光落在他瞎摸半天的细腰上“没带钱袋要不要我借你”
景王殿下,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钟宴笙欣喜点头“劳烦殿下,我回头就还给你。”
裴泓随手挥了挥,身后跟着的人便上前给了银子。
伙计连忙恭恭敬敬送上檀木盒子,钟宴笙接过来,抱进怀里,乖乖小声道谢谢谢殿下。”
“跟我客气什么。”
裴泓习惯性抬手想拥着钟宴笙往外走,钟宴笙却下意识避了避,他的手停顿了下,叹了口气,幽幽道“唉,还是跟我生分了。”
钟宴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很排斥被其他人贴近,不太好意思地找了个借口“我不太舒服。”
裴泓倒也不是真生气,跟他一道走出铺子,瞥了眼他宝贝似的抱怀里的东西“怎么突然想到自个儿来买笔,你屋里没有了淮安侯不至于如此苛待你吧。”
看他误会了,钟宴笙忙解释“不是,这是送人的。”
裴泓那双总是含情带笑的眼睛一眯“总不至于是送我的,别告诉我,是送那位钟大少爷的。”
钟宴笙默默不吭声。
“你呀。”裴泓很想拍拍他的脑袋,不过观察了下他的帷帽,找不到地方下手,只得再次叹了口气,“本来就很烦了,看你这谁都能欺负一下子的样子,让我更火大了。”
钟宴笙没觉得谁都能欺负自己一下,看他郁闷的样子,选择先不反驳“景王殿下,你怎么了”
裴泓看他一眼“陪我喝闷酒”
钟宴笙摇摇头“我不喝酒的,不过我可以看着你喝酒。”
裴泓忍不住笑了“成吧,你就在旁边看着也行。”
裴泓看起来有很多心事,不吐不快,钟宴笙踹了他一脚,还借了他的钱,不急着回府回府还要读让他头疼的中庸,便抱着盒子,跟他一起上了酒楼。
景王殿下是京城各大酒楼的常客,四处都有为他预留的包厢。
进了包厢,裴泓终于忍不住,去扯钟宴笙脑袋上的帷帽“我说你,长得花容月貌的,还不给看了岂有此理。”
四下无人,钟宴笙也不想戴着帷帽,低头自己自己摘了,朦胧白纱褪下,露出帷帽下神秀昳丽的俊秀面容。
裴泓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赞赏“不错,秀色可餐,我就只喝酒不吃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