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乌黑的眼忽然朝他这边转过来,歪了歪脑袋“你呆站在那里做什么”
完整的一张脸映入视线,眼睫浓密湿黑,被微微的泪意浸染,仿佛一块薄薄的白釉瓷,因为太过易碎,让人想要仔仔细细看着收着除了因为见到侯夫人沾了点泪,钟宴笙身上似乎没有一点被摧残折磨的痕迹,反倒像是比在侯府时更受娇养滋润。
像一朵被人精心养好的花,娇艳欲滴。
钟宴笙没有察觉到钟思渡的复杂心情,看着钟思渡,大大方方夸奖“你今日穿得很好看。”
钟思渡一怔,不知为何,下意识将腰收得更直,不太自然地“嗯”了声“多谢。”
为了今日的宴会,淮安侯府邀请了京中几乎所有的世家名流,连宫中也会来人,而钟思渡是这场宴会的主角,穿得也比平日更正式,整个人如青竹秀挺,端正温润,虽是少年,却已有几分翩翩风度。
但今日不仅是钟思渡的生辰,也是钟宴笙的。
以往侯府都是给钟宴笙庆祝生辰的,如今却不能给他过了。
钟宴笙来之前就想好了,因此没有露出什么异色,以免叫爹娘为难,可这副懂事乖巧的样子,反倒叫侯夫人心底更难受了。
宴会很忙,侯夫人要主持的事不少,但她现在却全没心思,她擦了擦泛红的眼眶,拉着钟宴笙的手往内院走,细细问“迢儿在那边过得如何睡得好不好吃用习不习惯”
钟宴笙一一回答完,侯夫人又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道“娘以为迢儿今日不会回来了,便没有做你的面,现在去做好不好”
钟宴笙看着华服璀璨、忙着主持事务的侯夫人,本来就在忙,还来陪他,再去做份面,哪来的时间
他停顿了下,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摇摇头,语气柔软“不用啦娘,有人给我做了。”
侯夫人不仅没放心,反而更难受,
偏头叹了口气。
因为淮安侯在见客,钟宴笙跟着侯夫人去了偏厅,侯夫人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侯府里的大小事务都得经她的手。
只坐着说了两句话,就三个人来求见夫人了,侯夫人没办法,只得先离开会儿。
偏厅里静下来,就剩钟宴笙和钟思渡。
直到此时,今日异常沉默的钟思渡才开了口“你方才对母亲说的,都是实话”
钟宴笙茫然“什么话”
钟思渡的目光紧锁在他脸上,寻找着说谎的痕迹“过得很好,对你很好,没有不习惯。”
原来是关心他。
钟宴笙心里升起一股感动。
钟思渡说不可能喜欢他的那天,他都没想到能有和钟思渡和解的时候,他跟钟思渡不和,难过的也是淮安侯和侯夫人。
为了让钟思渡放心,钟宴笙重重点了下头,凑得离他近了些,悄悄跟他说“定王殿下其实不像外面传的那样可怕啦,我睡不惯他的床,他就让人将床上床下都换了。老管家伯伯人也很好,每日都给我做我喜欢吃的,每个人对我都很好。”
睡不惯,他的床
钟思渡脸色僵滞,简直不敢想这几个字背后的意思,垂在袖中的拳头死死握了握,才勉强点了下头“那就好。”
嗯,他放心了。
钟宴笙满意地坐回去。
淮安侯见完客过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这几日被叫去主院的云成。
有侯爷在场,云成再想念钟宴笙,也不敢冲过来,就默默给钟宴笙倒了杯茶,瞅着钟宴笙揉发红的眼眶,看得出这几日担心得很,向来心大的云成眼底下都有些青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