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公叔平的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将自己今天可耻的失败告诉自己的父亲,但是他也很清楚,商鞅刚刚对自己说的话是对的,只要公叔痤不死,那么就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瞒得过自己的这位父亲。
于是没奈何之下,公叔平只好噗通一下在公叔痤的榻前跪了下来,悲声道:“孩儿、孩儿有负父亲的重托,没能够把那吴杰绳之于法,却是被他侥幸、侥幸给逃出生天了!”
公叔平的这句话说完之后,房间之中顿时就是一阵沉默。
足足过了好一会之后,公叔痤才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没死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知道自己父亲如今的身体不好,所以公叔平尽量用最简短的语气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然后带着颇为愤恨的语气道:“父亲,现在这些人看到您病倒了,一个个都不把我们公叔氏给当一回事了,父亲您可一定要早日好起来,重振我们公叔氏的声威啊。”
公叔痤又沉默了下来,他的身体一动不动,看上去似乎已经睡着了。
良久之后,直到公叔平都已经有些忍不住想要起身去看看父亲是不是真的睡着之时,公叔痤的声音突然又一次的响起了。
“出去吧。”
公叔平微微一愣,以为自家父亲说错话了,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父亲?”
这一次,来自公叔痤的回答依旧:“滚出去。”
公叔平的脸上一片涨红,但也不得不应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起身出去。
商鞅同样也跟着公叔痤朝着外面走去,但才走了两步之后就被公叔痤给喊住了:“公孙鞅,留下。”
商鞅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身边的公叔平。
公叔平嘿了一声,朝着身后的床榻努了努嘴,然后转身大步而去,走路之时的脚步踏得极响。
商鞅看了一眼远去的公叔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公叔痤的床榻边上。
“君上,臣在此。”
公叔痤的嘴唇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吐出了一句话:“扶我起来。”
商鞅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犹豫的说道:“君上,医者们说了,最好还是躺着静养为好。”
公叔痤看了商鞅一眼:“扶我起来!”
商鞅取过了一个木枕,小心翼翼的将公叔痤给扶了起来,斜斜的靠在了上面。
公叔痤坐起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眯起了眼睛,看着不远处那扇还没有完全关闭的房门缝隙之中所透出来的外界光景,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老夫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
商鞅忙道:“君上何必担心,只要等到君上痊愈之后,自然便是天下大可去得。”
“痊愈不了啦。”公叔平微微一笑,笑容虽然平和,但是在那张极为瘦削的脸上却显得有些狰狞:“其实有一件事老夫一直没有告诉你,老夫得的其实不是什么病,而是被人给……下毒了。”
商鞅的身体猛的一震,整个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商鞅当然不相信,要知道商鞅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了公叔痤的身边,即便是公叔痤吃饭洗澡的时候也是如此,如果说有谁真的要对公叔痤下毒的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商鞅的眼睛?
突然,一阵无比的恐惧从商鞅的脑海之中产生,这恐惧是如此的突如其来和猛烈,以至于商鞅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变得有些结巴了起来:“君上、君上该不会是以为臣、臣……”
公叔痤看了商鞅一眼,微笑道:“老夫自然明白,这个毒并非你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