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这是缂丝,一两缂丝一两金,心血之作,当可承载生灵念想。”
他的声音低沉而极其富有韵律感,悠悠吟诵道:“雀踏花枝出素纨,曾闻人说刻丝难。要知应是宣和物,莫作寻常黹绣看。”
说罢了,忽然一偏头,他的目光便在这一刻恍惚像是穿透了无尽时空的距离,竟是正正好落在了于蝉身上!
于蝉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止住了。
哦,她此刻本来就没有真正的人身,而只是一段精魂,精魂而已,又哪里来的呼吸呢?
但虽只是精魂,这精魂却又只将自己当做是人,因而又有着人身的一切习惯存在。于蝉习惯性地将手按在自己胸口,心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不可置信与期盼,小心开口询问:“老人家,您……您这是要教我缂丝技艺吗?”
老人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于蝉,只是继续说:“缂丝之妙,既宏大又精微,以此物为罗网,万虫不见天日。”
说到这里,他头颅回正,伸手点在身前的织机上,一点点地从头说起,开始讲述起了缂丝的具体制作之法。
于蝉这才恍悟,原来眼前的老人其实并没有真正在与她对话。
但老人虽然并没有真正在与她对话,却又分明是在细致教导着缂丝的一切!
奇妙的缘分,让此时此刻的于蝉,成为了不知身在何方时空的老人的学生。
或许,眼前老人的真身早已消散在无尽时光的流逝中了,但是他的传承,却被这浩瀚星海中的星星光点记录了下来,又在今时此刻,与绝境中的于蝉产生了奇异的交集。
传承得以延续,而于蝉,很显然也很有可能凭借此时所学到的一切,绝境逢生!
当然,此刻的于蝉其实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本身还处在生死边缘的事实。她完全沉醉在了缂丝绝技的精微美妙中,老人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她都看得陶醉之极。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身前竟也出现了一架织机!
于蝉毫不犹豫就坐在了织机前,开始沉浸式地跟随老人细致学习。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星海的世界里又似乎是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总之,于蝉一晃眼,就学了不知多久。
星海的世界里,于蝉不知学了多久,但现实的世界中,时间却仅仅只是过去了一瞬间而已。
更甚至,可能连一瞬间都没来得及过去。
画中的宋昭一句审判便杀死了一只王体虫族,再一鞭子绞过去,另外两只王体虫族又立时去掉了半条命。
垂死挣扎的虫子发出痛苦的嘶鸣声,一阵阵嘶哑凶戾的“西呜”声中,九州世界,不知多少生灵倒在地上,但同时,又有不知多少生灵在这同一时刻,如同于蝉一般,进入了奇异的星海世界!
是的,于蝉不是个例,文婶子也不是个例。
当漫天光雨降下时,凡有缘分、有灵性之辈——
或是人,或是妖,或是山精神灵,又或是原本没有完全开智的动物……不论是什么生灵,凡有自身灵性,都有可能获取到一个金色光点,然后随着金色光点进入到广袤的星海世界。
世人数不清的、猜不到的、甚至想都不敢想的种种传承,皆在此刻细致展露。
只等有灵性之辈去看、去听、去想、去学!
都说“法不轻传”,可是眼下这广袤星海中,浮浮沉沉的无尽光点,却分明就是一座座敞开的宝藏。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得到“传法”!
这是何等梦幻的一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