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舒若回头时,又恢复成平日见人的无害柔和。
她浅钱一笑,神情关切,“不知阿耶阿娘在府中可安好我和阿姐特意嘱咐过周嬷嬷,快三更时要叫醒阿耶阿娘。”
赵平娘也凑过来,她朗声问道“二娘子问你们话,怎么不答”
前来接二人的不是府里一般的护卫,而是国公爷亲卫,他们不少跟着齐国公出入沙场,有些身上还有品秩,对待赵平娘虽恭敬,却不似一般仆人那样诚惶诚恐。
领头的一人声音不变,跪地拱手回答“国公爷只让我等请二娘子和郡主归府,途中不得生变,请郡主莫要为难我等。”
赵平娘喜爱武艺,幼年甚至曾跟着齐国公出入军营,她不似一般娇滴滴的世家女,连见血都能吓死,相反,她还跟着赵三剿过匪,手上不全是花架子,而有真章。
所以她对真正上过疆场的将士会更宽容些,要换作是其他人敢这么驳斥她,恐怕已经要气得拿鞭子抽人了。
现下还能心平气和的道“罢了,不与你们计较。”
她原本想骑马回去,但是看见崔舒若,不由道“我陪你坐马车。”
赵平娘生在并州,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地动,可崔舒若拜现代信息发达所赐,对回城路上的景象心中有数,恐怕少不得废墟,与其坐马车,倒不如骑马。
崔舒若拉住赵平娘的衣袖,“阿姐,我同你一起骑马回去可好,路上能快些,我实在放心不下阿耶阿娘。”
“也好。”赵平娘没有怎么迟疑就应下,她对自己的骑术很有信心,这段时日为了迁就崔舒若,已经许久没有独自骑马了。
赵平娘的贴身婢女都是会武且能骑射的,故而,还可以带上雁容行雪几人,但所有婢女都跟着一块回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崔舒若怕留下的人如若没有人限制,遇到事各自为政,恐怕会闹起来。再说了,外头现下是这么个混乱的情形,说不准会有人盯上这里,毕竟齐国公府盖的院子,用料考究,地也打得夯实,屋宇基本没什么损坏,和那些连瓦片都没一块的草屋比起来真是好的不能再好。
崔舒若干脆留了一个贴身大婢女鹦哥,她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脸圆圆的,说话中听,人缘也好,留下来恰好可以管住其他婢女。
至于女工们嘛,想要管住她们就不能用府里的人,两边身份不同,私下有隔阂,必须得在女工里挑出个头。
好在崔舒若这些天扎根在绣坊,不仅是建立了自己的威望,还摸清楚女工之间的弯弯绕绕。有她定下的规矩,每个屋子的舍长天然管辖着屋里的十几个女工,而她们之上还有号舍。
一个号舍约莫一百多人,都是在一处院子做工,号舍长就管着一百多人。
其中一位号舍长就是崔舒若跟赵平娘最开始救回来的三个女流民之一。
她叫岑箜篌,本也是耕读人家的好女儿,还定好了亲事。然而天不遂人愿,还未嫁过去夫婿就病故,父母也因为灾荒过世,和同乡姐妹逃难来的并州。
当日要不是崔舒若救了她,只怕她不堪受辱,当场便会自尽。
她的心性,在女工中很受敬重,因为读过书,处事公正,大家有什么争执也爱来找她,基本上两边都能心服口服。
所以崔舒若走之前又特意交代好了岑箜篌,一定要严守门户,切不可外露粮食,光有国公府安排的几个护院还不成,她们自己每日也要轮流巡逻,并且这段时日不可外出。即便有姐妹想家里了,不识字的就找识字的姐妹代写书信,统一由护院送出去。
不是崔舒若太过小心,实在是她不敢揣度人心,尤其是在灾难之后,柔弱可欺的女子更容易被当成目标。
等事无巨细交代完了,崔舒若才戴上幂篱,被赵平娘轻轻一拉托上马。
赵平娘的骑术放在军中也是毫不逊色的,她一马当先,越过国公亲卫们的马,带着崔舒若疾驰。
迎面的疾风,时不时将她的幂篱吹开,夏日的清晨风却是清凉的,也叫崔舒若被吹得愈发清醒,一会儿见了齐国公的说辞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在纵马恣意时,她也难得的神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