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崔七娘失魂落魄,她真的要听从阿娘的安排,从此和衡之哥哥再没有瓜葛了吗
想起初见时的惊鸿一瞥,还有他对崔神佑的周全照顾,那样体贴敦厚,又俊朗温润的男子,她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崔七娘的眼神一点点坚毅起来,她挣脱开婢女们搀扶的手,行动间渐渐有了力气。
她不会放弃,衡之哥哥一定会是她的。
别管崔七娘下了怎样的决心,崔舒若可毫不受影响,她成功把一众贵女忽悠到答应不外传今日的事。
不仅如此,趁着走之前,她还似是而非的挑拨起了庾乐儿跟崔七娘的关系。
“你真以为她是拿你当好友,而不是一把趁手的刀子么”
比起崔七娘之前被崔舒若设计,不得不承认自己觉得庾乐儿蠢笨,反倒是崔舒若临走前留下的这句话更为杀人诛心。
手帕交之间口角倒还好,怕就怕猜疑,那就像一颗种子,往日种种都会变成肥料,不停的被浇灌长大,直到成为参天大树,生成永远的隔阂,每每想一次,就觉得自己像个蠢货被愚弄。
崔舒若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等到崔舒若三人离开临江仙的时候,季猛女已经彻底被崔舒若折服。
她先是抱住赵平娘,一个劲的述说自己到了建康以后如何受欺负,对赵平娘敢亲自动手简直感动得不行,最后甚至是哭了。
“平娘,你不晓得,我原先在边关不觉得什么,我阿耶身边的武将哪个不是虎背熊腰大家也喜欢健壮些的女子,嫂嫂们都夸我呢,每年三月三踏青,有许多男子对我送兰花。可到了建康,我一来她们就嘲笑我,我脑子没有你们好,她们说话轻声细语的,却比刀子还戳人心,叫人想起来心都抽疼。
可我真的想在建康交到好友,就真心的去同她们说。她们答应了,让我在头上顶着雪梨,拿去了箭簇的箭身扔我身上,谁砸中了我头上的梨谁赢。又让我下河里捡水杯,结果那是曲水流觞的酒杯,谁捡了便要作诗或吟唱,可我压根不会
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直哭,后来我也觉得自己痴肥,也许瘦了就不会再这样了。于是我躲在屋子里不肯吃东西,没两日就叫我阿娘发觉了,她哭着求我吃东西。平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好,幸好你来了。”
赵平娘没想到季猛女在建康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你怎么不同我说”
她重重一拍案几,“方才真是便宜那群人了,矫揉造作,心思恶毒若非有你阿耶兄长们驻守边关,等到胡人渡江,哪还有她们如今的好日子”
季猛女抱住赵平娘的手臂,和赵平娘比起来,她确实要胖一些,但远没有到贵女们口中痴肥的地步,“可你那时不在建康,我说了你也只能徒着急。何况
我怕连你最后也不愿意同我做好友了。”
季猛女低落的低下头。
赵平娘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抱住,“瞎想什么,你是季猛女,是我最好的好友。”
说着,赵平娘另一边手抱住崔舒若,一左一右紧紧不放手,“舒若是我最好的妹妹,我讨厌谁、放弃谁,都不会是你们。”
季猛女擦擦眼泪,白面一样圆润的脸上重新有了笑意,她感动的直点头,还牵起了崔舒若的双手,诚恳对视,“舒若妹妹,这回多亏你了,否则她们要是闹出去了,还不晓得会传成什么样。”
崔舒若前头都在静静听,便什么都明白了,那些贵女们打从一开始就只是拿季猛女当笑话消遣。她听赵平娘说过,季猛女的阿耶和兄长都是在边关苦寒,奋力对抗胡人,一身戎马受伤无数的将军。
而季猛女之所以会和她阿娘留在建康,其实是陛下的旨意。
说到底是想要用妻女作为人质。
可不管怎么样,那些贵女们都不该欺负忠臣良将之女,她们今日枕榻的安稳,全是如季猛女父兄一样的武将一刀一剑以命相博来的。
崔舒若不是什么圣人,但她既然识得季猛女,断没有置之不理的。只是让她们受点惊吓,被洒些酒水,未免便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