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是同时变脸。
赵仲平胸腔里翻涌出的情绪却比崔舒若要多得多,他和崔舒若打的交道少,过往不过是点头颔首,几无深交。但仅仅凭她过去进言齐国公的几桩事来看,也能知道她的聪慧。
但平日里相见,她从无聪明的傲气自负,永远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不免叫人忽视了她在正事上的手腕。
今日算是他和崔舒若头一次交锋试探,也算是叫他意识到崔舒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仲平沉着脸回了自己的院子。
但回去以后,他发觉自己越是深思有关崔舒若的一切,才越是能察觉出在她看似无辜柔弱表象下,无形中推动了多少事。
实在叫人细思极恐。
他把目光落在自己在案上写的“忍”字,心中一叹,不免扼腕,自己还是太过着急。阿耶不过是同时考量他和三弟,就叫他乱了分寸。
赵仲平思忖再三,多少有了些头绪,他命人喊来陈氏。
从未被赵仲平主动想起的陈氏欣喜不已,她以往都是低眉颔首,脸上的表情也大多是浅淡内敛的,这一回破天荒有了几分颜色。
她既欣喜又紧张的进了书房,看着似乎有些局促,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替赵仲平磨墨,就见他已经放下了毛笔。
“你进门多年,我怎么见你和我的两个妹妹都不大亲近”
赵仲平温声说完,陈氏脸上的神情已由惊喜转为错愕,而后则是不知所措,她以为夫君是要责怪自己,连忙低头屈膝认错,“是妾身不好”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赵仲平打断,他眼神厌烦,但脸上笑容和煦,“阿瑜,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
赵仲平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是担忧你和平娘舒若她们的关系不够好,在府里举步维艰。尤其是如今二妹深受爷娘疼爱,你若是能与她打好交道,对你也是有利的。”
赵仲平愈发柔声,一副替陈氏着想的样子,循循善诱道“二妹进国公府以来,你做嫂子的也不曾送过什么,不如仔细挑些好的,时不时送去,只当是叫好。
你放心,只要是跟二妹之间的往来,不必吝惜钱财,不够的我补上。”
陈氏许是一时没绕过来,下意识道“可舒若妹妹是爷娘最看重的人,并州能寻来的最好的一切怕都在她的库房里了
妾身恐怕再怎么不吝惜钱财,也打动不了她。”
赵仲平的脸色难堪了一瞬,只能强忍着心中不悦,语气生硬的说,“那便罢了,你多顾着些二妹,进来时不时去见见她也就是了。”
陈氏打量着赵仲平敲不出喜怒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若是一般人家的夫妻,兴许还能撒个娇,含糊过去,可陈氏跟赵仲平的夫妻情分淡薄,远没有到此种地步,她只能讪讪福身,“妾身明白了。”
不提赵仲平在陈氏这里受到的挫败,崔舒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却深思起了今日的事。
对她而言,无异于意外之喜。
她算是间接的参与进了齐国公的考验里,但不同的是,她什么都不用做。在齐国公眼里,她是辅佐未来齐国公的人选,以目前的形式,世子不会轻易废立,可却有可能会死,赵巍衡就是那个备选。
崔舒若坐在席子上,轻轻的转动茶碗。
话虽如此,被动的辅佐赢家和下对输赢,是截然不同的。
她一同进了书房是众所周知的事了,这段时日,她怕是私底下见谁都不好。不过也无妨,崔舒若的目光落在了院子外长得正好的柿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