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骂得讪讪。其实只要在城里另寻一处府邸就成,但齐王显然是刻意歪曲他的意思,说到底就是疼女儿疼得不顾规矩。齐王的态度摆得坚决,自然就没人敢说什么。
不提一些人的腹诽,赵家上下对这个提议相当满意。
赵平娘坐在铜镜前,窦夫人过来后,直接依偎上,撒娇道“阿娘。”
窦夫人浅笑着点了点她的头,“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是长不大。”
赵平娘平日里和窦夫人撒娇的少,今日许是要嫁人了,即便不怕,可也忍不住留恋,哪怕她还能住在这里,可到底不一样了。
窦夫人嘴上说她,但在赵平娘抱着她,看不见脸上神情时,眼里噙了点泪。
崔舒若走上去,不着痕迹的帮窦夫人挡着点,让她能用帕子擦泪,然后笑盈盈的夸起了赵平娘,“阿姐今日如此美,我从进门起就移不开眼啦”
她说话俏皮,即便夸人也叫人想笑。
赵平娘和窦夫人都指着她,喊她促狭鬼。
窦夫人和崔舒若陪了赵平娘许久,安慰过她,很快就到了天色昏暗的时候,訾甚远也带着花车来迎亲。他带的傧相大多是武将,不像赵巍衡能有郑家郎君替他打小抄作诗,好在他的学问扎实,当初訾家老家主不惜重金聘请先生,又诚意十足,别的瞧不出有何建树,但在今日成婚却在吟诗上初见成效,完全为难不了他。
不过,吟诗游刃有余,却不代表能逃过姑嫂们的棍棒相加,这回孙宛娘和陈氏都在,可算是把訾甚远和傧相们都折腾得够呛。
千辛万苦终于接到了赵平娘,他跟赵平娘一起拜别齐王夫妇。
原本该是齐国公夫妇告诫赵平娘为人妇后该自贞持家等等,但到了最后,訾甚远主动跪下来,郑重磕头,承诺自己一定会善待赵平娘,爱她护她敬她,若有违此言,天人共戮。
訾甚远能说出这一番话,不管他日是否变心,至少如今真心诚意,也能让齐王夫妇有所宽慰。
崔舒若深处其中,看着满园的喜气,看着赵平娘拜别爷娘,在热闹背后,何尝不是灵一种惆怅,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即便是爷娘也有与子女分别的一日。
崔舒若不是个爱伤春悲秋的人,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恢复笑容,随大流的恭贺着这一切。
直到目送赵平娘上花车,喧嚣声似乎渐渐走远了。崔舒若走到窦夫人身边,拥住她的肩膀,轻抚她的脊背,柔声宽慰。这一刻,窦夫人终于绷不住,不住的落下泪来。
而前院的那些武将们则开始拼酒,一个个大快朵颐,好不热闹。
喜庆的一日很快就过去了,等到第二日,即便府邸上仍旧挂着红绸,随处可见红灯笼,但早起的武将们依旧是各个精神气爽。整座城池,重新陷入寂静与肃穆之中。
他们白日里还要上城墙,观望西秦的军队要做什么,会否突然攻城。
那些将领昨日与今日的面貌相差太大,明明昨日还是狂疏大笑,完完全全要醉生梦死的做派,可到了今日,俨然又是一副不教胡马度阴山的肃穆与严阵以待。
崔舒若作为旁观者,亲眼见证二者的变换,才愈发清楚那些将军们身上的重责。他们何尝不担忧自己能否守得住城、能否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可敌人兵临城下,他们的恐惧不能表露分毫,因为只要身上穿着那身盔甲,还担着官职,就是满城百姓的指望。
不可惧,不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