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问就是外头黑衣人身上找到的。
那群追杀他的黑衣人现在听上去简直像个宝库,身上什么都有。
吃饱喝足,伤势和鏖战带来的疲劳终于一涌而上。
薛三郎听到她温声说“三郎君若是累了,可以先睡。今晚就由我来守夜。”
薛三郎还想推辞几句。
结果她笑道“负伤之人理应得到优待,毕竟你是刚刚才拼了命啊。”
薛三郎猛地一怔。
他从未这么想过。也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
他拼命办差,自然时常会有负伤的时候。他能够自己裹伤的时候不会假手于人,重伤到了自己裹伤不便的时候,可能下属也会代劳;但他们最多只会挑起大拇指说“大人真英雄,真汉子”,却没有人温言说“你已经拼了命,理应得到一切的优待”。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生命中,只有短短的那么一段时间,没有受过什么伤,过得很是快活。
或许是因为,那一段短暂的时光里,总有一个人愿意替他去冲锋陷阵,把他珍重和保护得很好吧。
一思及此,他的心头涌起了一股不散的惆怅。
薛三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醒过来的时候,他感到火堆已经熄灭了,因为那种火焰舔上木柴发出的毕毕剥剥声已经消失了。
他侧耳聆听了一阵子,意识到那位定云道长似乎也在睡觉,还没有醒。
因为距离他不远之处,有一道略沉的鼻息,一呼一吸,极有规律。
薛三郎本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这一下却不敢行动了,生怕自己视力不便,胡乱走动的话万一碰到那位道长就糟了,只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可是躺久了骨头和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他试着换个姿势,却忘记了自己侧腰上还有一道伤口,一下子牵扯到了,实在太痛,他忍不住从喉间吭地一下,发出一声疼痛的鼻音。
紧接着,他就听到不远处的她有了动静。
她在几息之后就扬起了声音,声线里还带着浓重的睡意的余波。
“薛三郎君你怎么了”
薛三郎咬牙忍过那一波疼痛,才沉声道“无事。不小心牵动了一下伤口。”
她“啊呀”了一声,急忙坐直,道“没有再崩开吧”
薛三郎摸了摸,感觉似乎还好,便道“应该没有”
结果身边有一阵微风拂面,是她走过来时带起的微小气流。
“我看看。”她道。
薛三郎十分尴尬,下意识用手又拽了拽身上那件不合身的道袍,说“在下已确认了,真的没有”
“哦。”她好像也突然察觉到了他的尴尬,立刻转身走开。不多时,她又回来了,将一叠衣服放在他的头边,道“你的衣服已经烤干啦。我出去找水洗漱一下,你身上也该换个药了。”
薛三郎抿唇应下,听着她走了出去,这才摸索着起身,一点点解开身上的布条。
其实还是扯裂了一点,不过幸好没有影响到裹伤的布条,还可以重复利用。
他在那一叠衣物旁边还摸到了金创药瓶子,心中一叹。
这位女冠,真的心细如发而且还处事从容,不管什么样的场面都能十分自然地应对过去。
此人绝非池中物矣。
但他现在双目全盲,不得不仰赖于她的照顾,倒是不好打探一二。
待得她过一阵子回来了,还递给他水囊和烤馍片,他还是问了一句“此地距离京城还有多远”
那女冠道“大约还有一百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