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雷符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晴日劈雷;因此使用引雷符时,随着念诵咒语,随之而来的便是天空中乌云滚滚、雷声聚集;一待咒语念毕、符纸飞出,立刻便可从空中引雷落地。
因此,现在虽然咒语只念了一半,天空中已经聚集起了滚滚乌云。
车外忽然又有个人啐了一口,道“都什么时候了,万老你还在这里发昏瞧这天气,不快点的话又要被雨淋在外头了”
那个叫“万老”的人悻悻哼了一声,收回了马上就要碰到谢琇衣袖的手,探着头往车厢里看了一眼。
他只见到车内有个穿着朴素衣袍的男子,这种天气里,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脸朝里躺着,似是睡着了;但那男子眼部显然是蒙着一条白布,缠绕到脑后打的结在那一头黑发里极之明显。
他欲要登车再多看两眼,结果身体往上一抬,脚还没踩上车辕,就听见车门处那小娘子喉间发出“呜”的一声啜泣,还吓得坐在地上又往后手脚齐蹬,退了两步,就活像是他要上来强抢民妇似的。
万老“呸,老子没这意思你这小娘倒会作状”
他怒气一起,便要喝骂,还要上手把那小娘子揪住拖下来。
但是他骂得太大声,此刻身形一动,车外首领便又看了过来,恼道“万老,你这泼皮是听不懂人话吗误了大人的事,老子就只提你的脑袋去见大人好了”
万老僵住片刻,左右不是人,怒得伸手猛然推搡了一把车内的小娘子,骂道“晦气滚吧”然后下了车,怒气冲冲地走向下一辆马车。
他却没看到在他身后,车内哭哭啼啼、温顺胆小的小娘子缓缓放下遮面的衣袖,袖中手指微动。
一枚“引鬼符”的符篆图案便无声无息地在他后背上显形了一霎那,又无声无息地隐去了。
这也是她会的雕虫小技之一,本是为了除鬼、又怕鬼附在什么地方,因此将附在某物或某人身上的鬼引出来,以便于之后单独击杀;不过这个符篆单独使用的话,便会让被引来的鬼一直跟着身上有这符篆的人。小惩大诫一下,是再好用不过了。
而且她刚才还略微改动了一下,因为看这人身旁本就缠绕着冤魂,想必是他手里落下的人命债;于是她便直接压了一压对方的阳气,让他身边的冤魂可以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她满意地重新坐回去,招呼已经呆滞的车夫赶紧驾马走人。
马车重新辚辚前行,她往车外张望了一阵子,见那些黑衣人还在拦阻其它车辆,骂骂咧咧地检查,不由得哼了一声。
哼完之后,她才记起来薛郎还被她埋在被子底下,赶紧一回头,却发现薛郎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
此刻他双目蒙着白布,拥被而坐,倒真像是有了几分柔弱的病容。
谢琇病美人好香,难得一见,必要多看两眼
她正偷偷拿视线观赏病美人,却听到薛郎问道“道呃,娘子无事吗”
他的面容转向她的方向,脸上带着真切的担忧和淡淡的自责与愧疚。
他刚刚习惯性地打算唤“道长”,话说到一半,可能是因为担心车夫听见,才配合她的故事,叫她“娘子”;不过谢琇的心仍然动了动,让她迟了两息方才道“无事。”
薛郎道“可是某刚刚听见”
谢琇赶紧截断他的话。
“我刚刚都是假装的,郎君不必担忧。”
薛郎久久无言,长长叹息了一声。
“都是我太过无用。”他轻声道。
这种示弱的薛郎也难得一见,令她很有一点怀念。
她不由自主地放柔了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