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基里曼突兀地止住声音,草地上黑焰熊熊,仿佛活物般地跳动,它们在一瞬间便接近了他,他甚至还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已经被火焰包裹了整个身体。
世界开始变化,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只能被迫地注视这一切,满心骇然。
草地消弭,树木消逝,腐朽的灰尘四处飘荡。空气变成腐臭的瘴气,淡黄色的粉末在其中跳动,地面下陷,变成了一片满是尸骸的泥沼。美好的景象消失了,纯粹的丑恶与肮脏让一切都如此可怖。
基里曼几欲作呕,他痛苦地捂住喉咙,跪倒在地,喉咙处传来一阵奇异的瘙痒,他咳嗽起来,血雾在空气中飘扬。
脚边的土地开始咕嘟咕嘟地不断作响,一些蛆虫从中爬出,聚集在他身边,似拱卫,又似看管。他震惊且惊惧地望着这一切,本能地试图逃脱,但他已经太虚弱了,虚弱到根本无法驱使身体做出相应的反应。
半分钟前,他还非常健康,身体强壮,现在却虚弱到快要病死。
这一切都不对劲,他总算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却无法抓住那个在他脑海中飘荡的念头。
他想要尖叫,而地面开始下陷,拖着他往下,仿佛即将坠落无底深渊
直到一只手将他猛地拉出。
基里曼狼狈地跌在地上,那只手并未松开,将他一点点地拉了起来。
火焰烧灼,劈啪作响声不绝于耳,隐约之间,他仿佛听见某人,或某物的愤怒。而那声音绝非他所能忍受的,基里曼尖叫起来,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是那骷髅。不会有错。
基里曼转过头看向他,那张无血无泪的白骨骷髅之面仍然平静,毫无变化。眼眶中依旧吞吐着漆黑的火焰。
“你你到底是谁”基里曼虚弱地问。
“很重要吗”骷髅反问。“刺客、杀手、在人前卖弄愚蠢好惹人发笑的宫廷小丑有区别吗不要再去思考我是谁了,你现在真正需要思考的事只有一件。”
骷髅抓住他,迫使他低头。那片残酷的星河狂乱地涌来,一千万颗星星在刹那间洞灭,基里曼瞪大眼睛,脖颈僵硬,仿佛被人斩首般疼痛。
数百万件他早已忘记的事此刻飞速回归,硬生生挤入他的脑海。迷乱又恐怖,毫无疑问,这不是任何人能够承受的事。
他惨叫起来货真价实的惨叫,而骷髅却只是平静地凝视,唯有双拳缓慢握紧。
他面前的这个人枯槁得有如行尸,强健的肌肉早已消失,仿佛皮包骨。皮肤惨白,不见半点血色,肮脏又污秽的血液遍布全身。
哪怕是在罗伯特基里曼的全盛时期,他都不一定能够挺过这种堪称刑罚的解救之法。而现在,他已经被折磨成这幅模样,他真的能够挺过去吗
卡里尔没有答案,他无法得出答案。他已经用尽了手段,帝皇也是如此若那雷鸣不响起,纳垢此时便还在这里。
只要祂还在这里,罗伯特基里曼便不可能被他拉出那片草地。
现在,似乎是一个只能寄希望于奇迹的时刻。
然而,奇迹真的会发生吗
没人知道答案,包括卡里尔。他只是听见一声叹息,一声属于帝皇的叹息。
我终究无法拖住祂们太久,我只能短暂地迫使祂们的目光移开一小会,接下来,便只有你孤军奋战了。
卡里尔平静地看向基里曼,看向他紧闭的双眼,听见他喉咙中发出的呜咽。
或许我不只是孤军奋战
叹息远去。
一个浩瀚而可怖的形体从草地彼端的天空中缓缓迫近,形体极端骇人,极端可怖。
有如无数腐朽尸骸所组成的巨大生物,皮肤腐烂,孔洞无数,蛆虫在其中自由地钻入钻出,脓包不断地产生,仿佛病变的群星般闪烁,粗大的血管中流动着咕嘟作响的古怪液体。祂拥有三支分散的利爪,那遍布密集孔洞的骇人表皮上布满了三叶形状的古怪印记,像是蜂窝般凑在一起不断增生,又不断毁灭,一刻不停。
仿佛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