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他,一个固执到了极点的人,那次会面,他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叫嚷,要我排队并等待,在我前面还有一场会议正在进行.他为此几乎被杀。”
“他事后在医院里躺了两周。”掌印者语气平淡地说。
“是的,因此我才会说‘几乎’——但始作俑者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不觉得你需要对科洛尔队长施加任何惩罚,他在众人面前维护了你作为基因原体的威严。无论于公于私,他的行为都没有问题。”
雄狮沉吟着,又问:“那么斯普尔呢?别告诉我你认为他有问题。”
“他不过只是在尽忠职守,就像你的儿子一样。”掌印者如此说道。
在说话时,他仍然低头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延绵不断的灰白色海洋环绕着他,甚至让那头银发看上去再无特别之处。数秒钟后,他方才抬起头看向雄狮。
“这件事中的两方都没有错,你的子嗣做了他该做的,我的仆人也同样如此。”
哈依德沉默地聆听这件秘辛,浑身僵硬。雄狮同样如此,只是呼吸安静得好像并不存在。
“斯普尔在任一百六十一年,他在任时,从未有任何一个官员或贵族绕过当天的行程表与我会面。他们的所谓礼物也同样如此,从未被小心翼翼地摆上我的办公桌。”
“因此,如果斯普尔现在仍然活着,你们今日不可能见到我——”掌印者扬起手中文件。“——除非我结束我的工作。”
哈依德不安地咽下一口唾沫,听见雄狮低声开口:“可敬的人。”
“但他死了。”
“别这样说。”
“为何?这是个事实,莱昂。他因他的品德而受人尊敬,这也是为何他会死。在我再次上任并宣誓成为掌印者的那天晚上,他便被一群早有预谋的人暗杀了。”
“他的接任者在他失去生命体征的二十一秒以后就踏着他的尸体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并带着微笑告诉我事情已经办妥。”
在哈依德希望自己并不存在于这里的想法中,雄狮叹了口气。
“是伱做的。”他说。
“是我。”掌印者微微颔首。
“为什么?”
“因为斯普尔必须死。”马卡多说。“掌印者的重生是帝国权力更替的一个重要节点,整个重生要持续整整一个月,并结束于帝皇升天节”
“而斯普尔太正直了,他正直到就连他的敌人们也钦佩他。所以,如果他不死,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虫豸就不会行动。”
“他必须死,这样我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合适的理由将所有蠢货一并烧死。”
雄狮终于忍不住紧皱双眉,在哈依德听来,他此时说话的声音几近于咆哮。
“你完全可以——”
“——是的,我可以,但我没有时间去一个接着一个地查出他们的名字,然后逐一验证清白。我也不想让那些有能力和才干的人将他们的生命浪费在这件可悲的事情上。”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就像寿命一样,终会耗尽。他们应当将自己的人生用在那些更好的事情上,而非变成我的密探,在猜忌、怀疑和危险中度过一生。”
马卡多抬起手,将那张文件递给一个飘荡过来的伺服颅骨,语气仍然平静。
“因此,斯普尔死了,而新的掌印者坐享其成,得到了一个清洗过后也还能运作的官僚系统,里面只剩下忠诚者与有底线和能力的恶人.”
雄狮不答。
“这是个无尽的轮回。”
马卡多缓缓走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