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追道“但我还是想见见侯盛元,给他看看病。”
此时郎追的心态相当微妙,对他来说,父母给留了退路固然令他感动,可东北实在是他万不得已时才会去的地方,原因也很简单,那里日本人多。
读过历史的人都知道,在接下来的岁月中,东北的日本人会越来越多,更北边还有沙皇俄国虎视眈眈,外加还有各路土匪剥削乡里,郎追在金二角已经吃饱动乱地带的苦,现在又要他往东北跑,对一个六岁儿童来说真是往黄连水里跳。
所以要是侯盛元那边愿意收郎追,郎追还真挺愿意拜师来着。
于是郎追就去和五福打招呼“我先转道去冀北一趟,你要不直接回京城,我跟着柳老板、金老板走就行了。”
五福坚决不同意“少爷,我要是放您就这么走了,二爷和二爷能扒了我的皮”
谁家大人放心让六岁的孩子和两个梨园戏子跑到不熟悉的地方去啊五福的心没那么大
小伙子开始试图劝说郎追改变主意,但他很快就认清现实,垂头丧气地败给了巨有主意的小少爷。
郎追进城一趟,请信客帮忙送信去京城给郎善贤、郎善佑,他带着五福,跟着柳如珑和金子来上了去津城,买了火车票,走唐胥铁路去冀北唐山。
火车走得慢,坐起来摇摇晃晃,金子来坐到一半就开始晕车,被郎追两针扎到合谷穴、内关穴,不晕了。
金子来惊喜道“诶呦,郎小爷,您这针法神了啊”
柳如珑睁大眼睛“寅哥儿,你的针法有郎大夫几成功力了”
郎追实话实说“二成功力都没有,对了,两位,以后不要叫我郎小爷或者寅寅,叫我秦追就好。”
在许多人眼里,郎善彦的妻儿都去东北了,郎追也打算换个称呼,外界不会知道郎善彦的儿子名“追”,因为郎善彦带着儿子出门时,张口就是“寅寅”,所以自称姓郎或者自称寅寅都不行了。
柳如珑从善如流,玩笑似的一拱手“秦公子。”
秦追也拱手“柳老板。”
改口很简单,连五福也迅速将对秦追的称呼换成“追哥儿”,秦追却有时会反应不过来,他在父母口中当了太久寅寅了,久到他要费一点力气,才能把秦追从记忆的旧纸堆里翻出来。
好在如今火车很慢,时间很长,从津城到唐山的时间,足够他重新适应秦追这个名字。
火车轮不紧不慢地摇着,路上停了好几站,秦追偶尔会下车伸个懒腰,路上还遇见一个突发腹疾的大叔。
这名大叔穿着绸褂,嘴上留了胡
子,秦追在车站蹦蹦跳跳活动筋骨时,就看到他被几个人陪同着观察车站,那张微胖的方脸是棕黄色,看得出常晒太阳,额角一直带汗,神情不太对。
突然间,大叔就捂着肚子倒下了。
得,原来人家的汗是身体不适而流的冷汗虚汗。
秦追让柳如珑带他挤入人群,一看就知道“是急性肠胃炎,来个人扶他去茅厕,记得盯着别让人掉坑里,等他拉完了先给他喝这个。”
说着,秦追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个水袋,里面装着他自己配的盐糖水,这本是他每日练武后喝着补体力的。
秦追又接着说道“他是寒湿内盛,再找家药房买藿香正气散服用,肠胃炎好了以后记得吃点附子理中丸调理,不然他这个肠胃虚下去迟早要出事,还有,以后多用薄荷水漱口。”
寒湿内盛的人不仅四肢发凉、怕冷、腹胀肠鸣,还多有口干口臭的毛病,肠胃也比较虚,这人看着四十岁左右,在清末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若是再不调理,等于给寿命埋下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