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舟五十来岁,还穿得十分亮眼,宝蓝底金铜纹宽袖袍,
头戴宝玉笼冠,手里还摇着一把夸张的金扇子,相当符合罗纨之心里一掷千金的大商贾形象。
罗纨之看向谢昀。
她知道严舟肯请她来,多半是看在谢三郎的面子上。
谢昀拿起一粒荔枝剥开,口里道“荔枝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四五日色香味尽去,运来还能保持如此上好状态,严大家费了不少心吧”1
严舟哈哈大笑,摇着金光灿烂的折扇道“不错不错,还是三郎识货,我这些荔枝可不是用传统的法子保存的,像什么冰镇啊、竹筒啊都是只管一时,到手的荔枝还是少了新鲜度,这些荔枝是直接挖了带着绿果的树,装上船沿外海,从长江转运,这一路啊,成熟度刚刚好”
罗纨之张口结舌。
一整棵树
这些有钱人贪一口享受,不知道要花多少人力物力啊
谢昀把剥开的荔枝自然而然转递给身旁罗纨之,继续跟严舟笑道“先前和严大家有过一点小误会,都怪我事先没有打招呼。”
“三郎哪里话。”严舟好脾气地道“是我鼠目寸光,不识得这位女郎尊贵。”
不止是他,还有很多人都对这位有美名却又寒微的女郎起过各种心思,但是如今谢三郎出现在这里,无疑是在传递一个信号,这是他们动不了的人。
敲山震虎呐
虽然当了出头鸟,但严舟另有盘算,故而没有发怒,反而好声好气地把人请来,要化干戈为玉帛。
罗纨之接下荔枝,弯眼笑道“严大家言过了,是小女微不足道,多谢严大家高抬贵手。”
会说话又诚恳的女郎就是让人舒坦。
严舟笑呵呵的,浑然忘记曾经收过一封让他跳脚的信,跟罗纨之又客套了几句,才转头专心跟谢三郎交谈。
罗纨之低头看刚刚接过来的荔枝,红色的裂壳包裹着晶莹的果肉,独特的香味源源不断传来,汁液顺着缝隙流出,很快就淌到她手指上,有点黏糊糊的,她抬起手指,把荔枝放到嘴巴,咬了口,甜香的汁水就在齿间迸发。
好吃
谢昀和严舟转而谈起最近的船运。
须知建康紧邻长江,船运业发达,多少商人靠着这条水系赚得盆满钵满。
罗纨之边听边小口吃着荔枝。
越吃越觉得这东西贵有贵的道理,实在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水果了,只可惜她面前有那么多,却无法带给月娘和映柳。
谢昀分神看了眼罗纨之,小女郎两眼晶亮盯着面前的荔枝,眼底还有点遗憾。
她吃完一颗荔枝就擦了擦手坐直了身,专心听他们讲话。
罗纨之刚接触做生意,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谢三郎带她来的意图,无非是想要她向严舟学习,她自是十分愿意。
“说到船运,我可不说大话,整个建康甚至七个州、两都督区的商户超过七成都在走我这条线谢三郎若有需要,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严舟让利让得痛快,也是
有心和谢三郎结交的。
“严大家爽快人,我确实有意图将部分名下产业交给罗娘子打理,但她年轻还有诸多不足,不知道严大家有没有空指点一二。”
严舟坐直身子,惊讶道“谢三郎是要我教罗娘子”
谢昀笑道“你知道有些小娘子就不愿安分待着,非要玩些名堂,就譬如你这千金楼,不一样是交给雪娘子打理。”
严舟立刻大笑起来,扇子拍着自个的膝盖伴奏,“好啊好啊,你谢三郎原来也是我辈中人啊”
他看了眼罗纨之,心想这个女郎真是生得娇丽,不愧是月珠的女儿,也难怪谢三郎对她如此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