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不相干”
他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原来陆大夫今日想说的,就是这句。”
陆瞳平静看着他。
夜很深了,院中不再有寒跫低鸣,影影绰绰的昏黄里,两人对视,目光交汇处,如盛京的夜,暗涌沉浮。
须臾,他身子往后一仰,扯了扯唇角“我会考虑。”
他说的是“考虑”。
陆瞳心中一沉,还未说话,就见裴云暎侧首,对门口侍卫道“放人。”
叫赤箭的侍卫手一松,银筝忙跑过来,一下子跑到陆瞳身前,警惕地看着屋中人。
段小宴愣了一下,忽而反应过来,急得额上冒汗,哀嚎道“大人,你怎么把她给放了我还没拿到解药呢”
裴云暎扫他一眼“笨蛋,那只是条乌蛇。”
“乌蛇”段小宴望着案上死蛇,茫然一瞬,“不是七步散吗”
陆瞳视线落在段小宴身上,唇角一弯。
她道“七步散是毒蛇,医馆药铺,救人治病,怎么会暗中存放剧毒之物。况且段小公子是殿前司的人,谋害天子近卫,除非不要命了。”
她将段小宴先前说的话原话奉还,末了,看向对方,神色诚恳,“我刚才是与段小公子玩笑,段小公子不会当真了吧”
段小宴“”
原来是假的
可她刚刚说话的神情语气,可一点都不像是闹着玩。
裴云暎低头笑笑,站起身来。
他道“今夜打扰陆大夫了,改日我让段小宴登门,给陆大夫赔不是。”又扫一眼段小宴,“还不起来”
段小宴哑然片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小臂跟上,临走时欲言又止,满腹憋屈的模样。
几人刚出医馆,忽听得身后有人叫“等等。”
裴云暎一顿,转身,就见陆瞳提着盏灯笼从铺子里走出来。
女子手里拎着条软绵绵的死蛇走到医馆门口,对着段小宴晃了晃,段小宴正是余悸未消,下意识后退一步。
陆瞳道“段小公子,虽然不是七步散,但这条乌蛇也花了我二两银子。你既摔死了它,理应赔我银钱。”
段小宴“”
他被咬了一口,他被吓得不轻,末了,他还得赔银子。怎么过去从未发现仁心医馆有做黑店的潜质
然而陆瞳就这么站在他眼前,经过今夜这么一遭,段小宴再看这位女菩萨时,本能便感到有些发怵,因此只得老老实实从怀中掏出银两,双手递到陆瞳手中。
陆瞳接过银子,递给段小宴死蛇,段小宴不敢接,她便将蛇尸挂到裴云暎胳膊上,淡道“蛇归你们了。”
言罢,不再多说,当着他们的面“砰”的一下关上医馆大门。
长街寂静,沿街树枝在灯笼幽光中投下参差树影。
年轻人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眸色隐晦不明。
良久,身侧的段小宴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开口“哥,她好嚣张啊。”
明明只是个医馆的坐馆大夫,生得柔弱可人,然而今夜气势半分不矮,看她咄咄逼人的模样,怪吓人的。
他见裴云暎凉凉的目光扫过来,忙轻咳一声“我知道,我今日错了,放心,回去我就自己领罚。不过”他凑近裴云暎,低声问“你之前查了许久都查不出来她身份,刚刚试探她,她算是承认自己背后有人撑腰了”
裴云暎之前就让木莲查过陆瞳的身份,然而能证明她身份的黄籍是假的,上京来的流民常去东门桥洞刻章的木工那里做假黄籍。这样粗劣的黄籍,一张只要一百文。
如杜长卿这样入了户的医馆,对坐馆大夫黄籍都会仔细查看,仁心医馆的东家未必没瞧出来。陆瞳拿着一张假黄籍就在医馆行医,只能说她胆大,杜长卿比她胆子更大,这样一双奇葩,反而让木莲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陆瞳身份的蛛丝马迹。
她就像一个凭空出现在盛京的人。
段小宴把声音压得更低“你觉得她背后之人会是谁三皇子”
此次贡举案,礼部牵连最重,太子近来焦头烂额,三皇子一派倒是神清气爽。若是三皇子派陆瞳暗中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