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顿张了张嘴,他一直潜藏的警惕心让他没法立刻报出自己的真名,他反应过来时,不禁为自己感到羞耻。
“你叫我‘商人’就行。”
他说这话时嘴角也忍不住扬起,一个一无所有的商人,连衣物都不是自己的,真是好笑透顶。
真想杀点什么。
“小子,你救了我的命,我本该报答你更多,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身无分文。如果是你想许愿,那现在可不是时候。”
“没呢,先生,我只是来道谢的。”约瑟老实地说。
“道谢完就该道别了。”克雷顿说。
“您要走了吗?”
“我现在有要紧事去办,如果顺利,下次还有好东西给你。你救了我一次,理应得到点什么。”狼人到底有些欣慰,约瑟一开始被他操纵,接着碍于恐惧才待在他身边为他指路,所以他没有找他说什么,没想到一起去了趟割喉径抢劫,这小子居然开始信任自己,主动来找自己说话,这种胆色在这么小的孩子里可不常见。
不过也有可能是约瑟不知道杀人意味着什么。
“您已经救了我妈妈。”
克雷顿叹了口气,没把心底话说出来——他觉得自己比男孩的妈妈更有价值。
约瑟不理解他的想法,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别的。
“我祝您顺利。”
克雷顿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小子,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虽然你妈妈的身体会好起来,但她还没法立刻工作,要照顾那么多孩子,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应付得来,您留了钱,而且我还有哥哥和姐姐。”男孩说:“他们上夜班,一会儿就该到家了。”
好极了,克雷顿不再担心他。
让约瑟回屋里去后,克雷顿该是时候为自己着想了。
他要再去割喉径取一点钱,然后尽快坐火车回萨沙市,用自己的方式向黑爪氏族报仇。
论力量,他是抵挡不住那群狼人,但若论政治地位,孔里奥奈家族也不过是连蓝血书都没有记载的小贵族,而且与本地教会关系也不妙。
克雷顿曾任骠骑兵的中层军官,认识一些值得信赖的朋友,能够发动一定的政治力量。
倘若有几个贵族愿意为他做担保,他有把握让孔里奥奈家族吃苦头。
正这么想的时候,他看到一条喷涂着孔里奥奈家族狼首徽记的电机船从河的右边出现,它无声地穿过水道,后端罩着一块黄色的防水布。包括驾驶员,四个他曾在伯达拉比克码头区见过的林德的手下坐在船上,座位边还斜靠着两杆猎枪。
这些船员穿着沾油污的深色羊毛衫,眼睛一直在水面上扫来扫去。
他们现在还没有发现克雷顿,但没有几秒,他们就该找到他这里来了。
不需要思考,克雷顿立刻就知道他们是来找自己和拉维因的尸体,然而这群人必然要失望,并且要死在这里。
他又要费点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