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分为四司,其中主客清吏司专门负责外宾接待这类的事。主客清吏司的郎中是正五品的职位,虽然不高,但手里有实权,而且是实打实的油水十足的官职。接待外宾所需要的欠款,都要分拨到他手里。这个人已经在燕国为官十几年,所以当初大羲惠王陈重器来燕国的时候,所有的接待之事都是李延年安排的。
安争将这份名单放回自己房间,然后坐下来仔仔细细的思考了一会儿。
当初的事,燕国重臣必然知晓。这个重臣的重字,也就象征着安争要查到当时的真相并不容易。相对来说,接触李延年是最好的选择。
安争收拾了一下必要的东西,交代杜瘦瘦他们继续练功,然后他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宗门。
穿过人流,穿过大街小巷,安争出现在一家酒楼的外面。斜对面就是主客清吏司郎中李延年的家,一个正五品的京官,在这的住宅却并不大。京官多如牛毛,他就算再有钱,也不敢放肆。这院子规模看起来和寻常富户人家的也差不多,前后两院,但占地实在有限。
安争进了酒楼,直接在三楼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点了一壶酒几个小菜,靠在窗口看着外面。
此时正是早朝的时候,今日是大朝会,所以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要参加。一般的朝会五品官员是没资格参加的,一早就直接去自己工作的衙门报到。安争不只是在等李延年,他还要把李家的环境看清楚。
安争不远处也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两个男人喝酒,燕人生性豪爽,所以喝酒从不分什么时辰。在其他地方,酒楼早晨是不开门的,但是在燕国,酒楼几乎十二个时辰不关门。
其中一个应该是从外地来的,不断的问这问那。而那个招待他的人应该是京城人,解答的时候倒也详细。
问题多的那个是络腮胡,他问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我听说京城里当官的比老百姓也不少什么,走在大街上随便踩了一个人的脚,没准就指不定是哪个衙门的官员。”
中年男人笑了笑,他虽然看起来斯文,但喝酒却极有气度:“这话过分了些,但京官确实不少。你看到斜对面那院子了吗,那是礼部主客清吏司正五品郎中李延年李大人的府邸。那院子和我家院子比起来也大不了什么,李大人出行也是便衣,从不乘车坐轿,所以就算走在大街上你也看不出来是正五品的官员。”
络腮胡道:“主客清吏司的郎中?那可是十足的肥缺,每年过手的都是大把大把的银子,随便往自己口袋装一些,也是富的流油。”
中年男人放下酒杯正色道:“可不许这么说李延年大人,我见过很多当官的,但他那样的人实在太少了。我家和李大人家差不多挨着,已经是十几年的邻居。但这么多年来,从不曾见过一个人登门给李大人送礼的。他家里人,衣着朴素,若非有特别重要的客人,也从不进酒楼吃饭。他家的二公子今年七岁,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哥哥剩下的,到现在也没添过一件新衣服。”
“李大人的衣服也一样,干干净净,但都是穿了多年的。别人家的后园种的都是花花草草,李大人的后园种的都是菜。夫人亲自操持,这样的人你可见过?我记得有一次,夫人娘家来了人,李大人就在这里宴请。那时候李家的二公子不过四五岁年纪,正是贪吃的时候。但在酒楼里,坐的端端正正,大人不发话,绝对不敢先动筷。”
“后来我听李家管事的老郑说,二公子念叨了好几次还想吃这家的狮子头,但夫人一次都没有买过。没错,李大人过手的钱财数量只怕大的吓人,但他却连一个铜钱都没有拿过。这些年,街坊四邻谁不知道,李大人是出了名的清廉。最主要的是......身为礼部官员,他往来交际必然不少,所以俸禄多用在这上面,以至于家里都是粗茶淡饭......想想也是难过,一个清官,一个好官,日子却过的清苦,哪里还有什么天理。”
安争听的心里一动,心中对这位李延年倒是多了几分敬意。
礼部的官员,交际确实比其他各部官员都要多些,尤其是主客清吏司的官员,几乎天天都要接待各种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