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月安抚好黎雅之后,与南盛在疗养院大厅的沙发上并排坐下。
两个人都没有抬头去看彼此。
南盛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率先开口:“月儿,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出生年月吗”
黎初月抿抿唇,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串数字。这每一声,都像是在南盛的心口刺了一刀。
南盛转过头望着她,自责地咬牙道:“孩子,为什么我没有早点知道你的存在”
黎初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特意去看他,只是平静地开口:“所以,你们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南盛深吸一口气,声音里依旧带着微微的颤抖。
“月儿,这件事,可能还要从我二十几年前回国探亲说起。我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天气特别冷。我一个人坐着火车,来到了苏州”
南盛开始慢慢地讲起往事。
“那一天,我刚一下火车,就把钱包弄丢了。你知道,那个年代还没有什么电子支付,信用卡在国内也尚未普及,我当时的中文又不是很好。丢了钱包的我,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南盛停顿一瞬,接着开口:“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又回到了火车站,回到我刚才出站的地方。然后我就意外地发现,竟然有一个女孩子,就傻傻地站在原地,举着我的钱包等着我。”
说到这里,南盛转头看向黎初月,轻叹口气:“没错,她就是你的妈妈,黎雅。”
黎初月闻言,心尖一颤。
只听南盛继续说着:“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当时钱包里有什么东西、有多少钱,我通通都忘记了。但是直到现在,我都还依旧清清楚楚地记得,小雅她冻得红扑扑的那张小脸”
“她跟我说,她二十岁、是学生,我问她会讲外语吗她竟然可以十分流利地用英文和我对话,她说她学的专业是外语外贸。当下,我便邀她和我一起同游。想不到她也欣然同意。”
“月儿你也知道,冬天并不是苏州的旅游旺季,我们当时去的每一个景点,人都很少,就好像是包场一样,专门为我们两个开放。”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奥黛丽赫本的那部罗马假日,那几天我和小雅的生活,就好像是电影情节一般。”
黎初月静静听着这些,随即抬眼看向南盛:“然后呢”
南盛继续沉声道来:“最后那天晚上,我带她回了我的临时住处。我问她我可以吻她吗她说好。我问她可以跟我一起回加拿大吗她也说好,不过她说要等到她毕业,她说要做外贸、去赚外国人的钱。”
说到这里,南盛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那一晚,我们喝了一些酒,我开了一瓶威士忌,她买了很多本地的啤酒。我们喝醉了,确切的说,可能是我自己喝醉了”
听南盛讲到这里,黎初月的心开始揪起。
南盛接着说:“第二天早晨,我起床了要赶火车,就跟她道了别。我很清楚地记得我把我加拿大的号码,写在了书签上,塞进了她的包里。”
“不过我等了很久很久,她一直也没有打过。直到现在,我搬了很多次家,那个电话我一直都在缴费、一直把号码留着。我在想,会不会哪一天,它就响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没想到,我们的缘分还没有结束”
南盛讲完这些,又再次抬眸看向黎初月:“这就是我的视角里,全部的故事。月儿,我不知道你妈妈是否有跟你提起过我。”
黎初月摇摇头:“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她不记得你了”
南盛很自责:“其实我真的不确定那一晚发生了什么,醉酒的我记忆模模糊糊。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做错了,我伤害了她。如果我知道有你的存在,即便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们”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月儿,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去弥补。”
黎初月的心里已经溃不成堤,但她的表情还依旧十分地倔强。
“南总,既然你都不知道我的存在,那你不欠我的。不过,你欠我妈妈的,你要好好去补偿。如果她没有遇见你,或许现在不会是这样”
“月儿”南盛还想解释些什么,但黎初月却没有再给他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里,南盛退掉了回加拿大的机票,每天都往黎雅的疗养院里跑。
疗养院也有疗养院的规定。每天对外的探视时间,是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
而南盛真的朝九晚九雷打不动地过去,就跟上班打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