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写生的时候,盛萤找酒店不会随随便便,会很考虑她的经济情况,和她一起找一间又便宜又能满足基本生活需要的小酒店,顺着她的意思来。这种酒店的床也不大,她们就挤在小小的一张床上睡。
在宿舍的时候,有时候她睡不着,就去找盛萤,盛萤睡不着,也来找她,说来奇怪,在自己的床上睡不着,可一到了对方的床上她们很快就能进入梦乡。
同床共枕于她们而言并非什么稀罕事。
可她三年前经历过那件事后就很惊惧于别人的触碰,即使她已经经过三年的缓冲,即使那个人是她发自内心接受的朋友,她也受不了过于亲密的接触,比如同床共枕。
周以寻头疼,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和周以寻不一样,盛萤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的房间很大,阳光充足,还配有小书房和衣帽间、练琴室、摄影房。
她从小就喜欢摄影,所以这里的摄影房主要是放她的作品,还有方便她洗照片,陈家对女儿的宠爱由此可见一斑。
说起来,周以寻是学画画的,盛萤是学摄影的,她们能住在一个宿舍,从一开始就是特殊的缘分。不过也有共同点,两人可以一起出去写生,满足对自然界的渴望和创作的需求。
周以寻还是第一次来,她由着盛萤介绍,欢天喜地地给她拿新的睡衣和洗漱用品,为即将到来的场景紧张着。
她洗漱的时候,盛萤跑去给她煮夜宵了,等她洗完澡出来,盛萤正好端着一碗面回来。是加了很多东西的泡面,螃蟹、虾、鱼丸、火腿、蟹都加在里面,满满一大盆,周以寻看得目瞪口呆。
“快尝尝,我刚煮好的,待会凉了不好吃。”盛萤可高兴地给她盛了一碗,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放在桌上,与她面对面坐下。她还拍了照片,发了朋友圈,兴致盎然。
周以寻扯了下嘴角,试图勾起对吃食的兴趣,哪怕只是几口。但是很遗憾,反胃感一阵阵地袭来,一点点地涌上来,她拼命地忍着,想把这股感觉忍下去,可结果却是失败。她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胃部,快步跑向了洗手间。
盛萤手里的筷子还停在半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周以寻终于是没有忍得住,原本的恶心感就不轻,加上她刻意克制引起更深的反弹,她这一次的反应格外强烈。
她在洗手间吐了很久才出来,脸色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盛萤是真被吓到了,迟疑半晌,小心翼翼问“寻寻,你怀孕了”
周以寻“”
盛萤挠头“我看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周以寻失笑,“不是,只是胃有点不舒服。你吃吧,我今天没口福了。”
盛萤咬了下唇,迟疑着看了眼自己做的面,眼泪忽然涌上来“有那么难吃吗”
她越想越委屈,控诉道“从再次见面开始你就一直嫌弃我,什么都不和我一起做,还嫌弃我煮的东西,嫌弃也就嫌弃吧,你还吐了呜呜呜哇”
盛小公主哭起来惊天动地的,蹲下去把头一埋就跟乌龟一样不肯出来了,哭得稀里哗啦。
她看似突如其来的情绪崩盘,实则是压抑了许久的难过。重逢以来,她一直在主动,可周以寻却没能给予足够的回应,就像个渣男一样,没法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也没能让她感觉到在这段友情里她们是双向的。一次一次又一次,今天这个事情就像一个触发点,触动了她崩溃的开关。
周以寻的眼里满是无措,她也跟着蹲下去,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不知怎样哄人。
盛萤才不管她呢,自顾自地哭,哭得不能自已,到最后,甚至都有些抽搐起来。
见状,周以寻再也受不住,情绪彻底决堤,眼泪跟珠子一样往下掉,脸上尽是让人心疼的仓皇和无措。她垂下了眸,无力至极,她身侧的手,握紧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她低声开口,声音轻如蚊蝇“萤萤,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不喜欢你,不是嫌弃你,我只是”
太过难以启齿,也太过难以向外人道之,周以寻咬紧了唇,不知做了多少次的心理准备,她才终于像是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一般坦白“我只是生病了。”
盛萤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呆呆地看着周以寻没听清般地问了一遍“什么”
开了个头,后面就没有那么艰难了。周以寻耐心地重复“我说,我只是生病了,萤萤。不是故意与你这样疏远,不是故意去吐,所有你误会的行为都不是出自我的本心。我很抱歉。”
最后四个字,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