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岭搁了筷,说“离北是要反了,茨州夹在中间,摇摆不定恐难长久,你得尽快下定决心。”
“由不得我自己决定,”周桂惆怅地叹,“这下真的是前有狼后有虎,离北和阒都哪个都开罪不起,还有个雷常鸣在侧虎视眈眈。”
孔岭揪了槐花,丢在酒水里“雷常鸣是匪,迟早要被围剿。但是六州各谋其政,不能携手剿匪,朝廷也不知道何时才会派人过来。我眼看着雷常鸣一天天做大,已经成了中博的土皇帝,心里着急也无用。”
“六年前边沙骑兵入境,端、敦两州首当其冲,成了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荒芜贫地,兵燹之厄让那数千里的良田荒废,现在又哪有人肯去当守备军呢”周桂看着庭院,抬手给孔岭指了一圈,“茨州能保存余力,是因为离北铁骑神速救援,这份情谊我一直记着,所以此次统筹军粮没有任何怨言。但是谋害皇帝这样的滔天大罪,就是我想佯装不知也不行。那雷常鸣不出半月一定会来要粮要钱,萧驰野又正好到了茨州,这两个霸王碰在一起,我真怕再闹出什么祸事,这可真是屋漏忽逢连夜雨啊”
孔岭饮了酒,忽然灵机一动,他说“萧驰野带着两万训练有素的禁军到茨州,不就是咱们的兵吗有他在此坐镇,雷常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禁军常年待在阒都,哪见过真刀真枪的战场雷常鸣推翻了端、敦两州的守备营,也不怕边沙骑兵,仗的就是底下人心整齐,又熟悉中博的河流山脉,打起来萧驰野未必是他的对手。”周桂连忙摆手,“况且那萧二公子年轻气盛,没打过几次杖,又有父兄作保,若是在茨州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法跟离北交代。”
孔岭搓着山羊胡,说“萧驰野对天琛帝继位有功在身,他此次叛出阒都,禁军肯跟着他来,就说明他有带兵的能耐,不然谁愿意提着脑袋跟他跑这么远不过百闻不如一见,等他来了,我们好好会一会他”
“听说不是个好相与的,”周桂的心病在这里,“又久住阒都,若是满身纨绔做派,那我得赶紧想办法把他打发走,闹不起啊”
几日后禁军果真到了茨州城下,周桂不敢直接放行,只是开门迎了萧驰野和沈泽川入内。他早早叫人备了酒席,可是萧驰野以路上奔波疲惫为由推掉了,就让他准备一桌家常菜,准备叙叙旧。
他们先前没见过面,仅仅通过书信,哪有什么旧可叙不过是找个机会详谈罢了。
沈泽川换了身衣裳,站在屋内的屏风后面透过窗子看庭院。
萧驰野进来得晚,还在解衣裳。他解了一半,伏在屏风上沿看着后边的沈泽川,说“隔着屏风能瞧清楚吗”
沈泽川看那屏风被他轻而易举地就压了下去,这人个头是真的高,说“如梦如幻瞧着才心动,看清楚了就没那么风光旖旎了。”
萧驰野敞开的衣裳露着半面胸膛,他落拓不羁地挂着最后一件衣服,隔着屏风能隐约看见那些结实的肌肉。他还伏在屏风上方,离开阒都后就再也没有戴冠,乱糟糟的发却遮不住英俊。他似乎离离北越近,越显狷狂自在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