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她对很多人这么说,有失去女儿的老太太、失去女儿和外孙的老头,那些人过去只想着报仇,为报仇能忍受一切,一旦复仇成功就失去了生活目标,叶限为了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勇气,多次提醒他们的灵魂不是属于自己,不能轻易放弃生命,这也是一种……刀子嘴豆腐心吧。”
初七恍然大悟:“怪不得叔叔你一直说叶小姐是个好人,原来她内心这么善良啊。”
召南点点头:“这也是我这些年甘心被她欺负的原因。”
俩人说着话,就听着楼上叶限大喊:“把东西给我拎上来!”
初七和召南对视一眼,召南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将桌上的袋子纸包一把抱起:“我送上去吧,她就这样,这叫什么来着?色厉内荏。”
叶限这边在检查今天的逛街成果,李玉玲也拎着几个油纸包进了家门。她家在一个幽深的巷子里,一座三层小楼,住了好多户人家,整天大人喊小孩叫,走廊里挂着小孩的尿垫子,花花绿绿像租界的万国旗。大家都将蜂窝煤炉子放在外面,刚吃过饭,到处都是煤烟味,有头上卷着大卷的师母用火钳子拎着烧完的煤块出来,那煤块烧的灰白,走一路还是四处飞溅火星子,李玉玲需要绕着她,贴着脏兮兮的走廊墙壁站在一边,那师母还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啊,李小姐,回来了。”李玉玲尴尬地笑笑,走进家门,她嫂子正坐在堂屋开着留声机听越剧唱片,咿咿呀呀的,见她拎着一对纸包进来,鼻子里哼一声:“大小姐又去逛街了?”
“和朋友逛了一会,我吃过饭了。”
“那是啊,现在大小姐心野的很,哪里看上家里这点粗茶淡饭。”
李玉玲笑笑:“嫂子,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说着打开纸包,将玻璃丝袜递过去。
她嫂子拿过丝袜,摸了一下:“果然滑溜溜的,这个不便宜的?又是美国货?”
“只要你喜欢。”
“我是喜欢了,可是……”她嫂子眼睛像一只食腐的秃鹰,上下打量着她,”你哪来的钱呢?不会又是老太太的箱子底吧?”
李玉玲浑身的热血都集中到脸上,满脸涨红:“嫂子,这是我自己的钱,是王家离婚时候分给我的,我住在这里什么时候花过你们的钱,花过老太太的钱?”
嫂子尴尬地笑笑:“没花就没花,你那么大声音做什么啊。我耳朵又不是听不到。”
李玉玲气呼呼地上楼,她的房间在最顶上的阁楼上,冬冷夏热,住了快一年了。
“妈,我小姑姑喊什么呢?”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拎着包走进来。
嫂子笑道:“我家大小姐下班了啊,累吧?”原来李家大嫂的女儿在幼稚园做教师,每天带着小孩子唱歌跳舞做游戏的。
“你小姑姑这脾气大的,又不是什么正牌大小姐,摆什么脸色呢。”
“妈,现在都民国了,不兴拿出身说事了。”
大女儿放下包问:“中午吃的什么啊,我都饿死了。”
“民国怎么了?谁叫她不是老太太肚子爬出来的,这离了婚厚脸皮住回娘家,说句难听的,谁是她娘家?她那老娘在哪呢?”
“嗨嗨。”
二楼传来老太太的咳嗽声,大嫂这才噤声,转身去给女儿热饭。
李玉玲扶着楼梯一步步走着,啪嗒眼泪掉在陈旧的楼梯上,她想这家是待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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