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色的天花板。
我木木地将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病床边。
今牛若狭糟蹋得胡子拉碴的脸映入眼帘。
“今天几号”我躺在床上哑着嗓子问。
今牛若狭所答非所问“你已经昏迷五天了。五天前,你从学校的楼梯上摔了下来,肝脏破裂大出血,还好送医及时。医院抢救了很久,还下过两张病危通知书,才把你从三途川拉回来。据说东大已经联系你在中国的亲属,他们正在办理过境手续,很快就会来东京看你。”
我不关心那些,只想知道一件事“真一郎现在在哪儿”
今牛若狭沉默,半晌才说“别想其他的事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养身体。”
我不顾身上刀口,挣扎着起身大声说“我要见真一郎告诉我真一郎在哪儿”
今牛若狭别过脸,不忍心看我“真一郎死了,五天前的夜里。”
“我不信”
开什么玩笑
入室盗窃导致户主死亡这句轻飘飘的话怎么都不该和真一郎联系在一起。
他不是强大的暴走族首领吗
他怎么可能会死
我不信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我身上的刀口开始渗血。今牛若狭没法控制住我,只能请护士过来给我打了一针镇静剂。
药效发作很快。
我在床上无力地蜷缩成一团。
头发一缕一缕粘在脸上,模样肯定狼狈极了。
这么丑,千万不能被真一郎碰巧看见呀。
我抵不过药力沉沉睡去。
梦里,流下惊悸的泪水。
真一郎
真一郎
病床边,今牛若狭后撤一步,眼中闪过伤痛,难以忍受病房中沉重的气氛,选择头也不回地离开。
2
因为拒不合作导致伤口开裂,我被医生强令延长住院时间。
于是错过了真一郎的告别会,也没赶上最后的葬礼。
离开满是消毒水的医院那天是个晴朗的好日子,万次郎弟弟和艾玛一起来接我。
我扶着帽子,向司机缓缓说出地址。
墓园。
艾玛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万次郎止住了。
短短半个多月,两个孩子就都瘦脱了相,婴儿肥消失得无影无踪。万次郎眉宇间笼罩着阴霾,艾玛的眼神甚至开始变得仓皇惊恐。
我摸摸他们的头发,率先走向巨大的墓园。
两个孩子静静跟在我身后。
一个一个看过去,墓碑都一模一样。
我摩挲着毫不起眼的墓碑,指尖划过佐野家之墓几个字。
难以想象,孤零零的石头下藏着的盒子里躺着真一郎。
明明是个特别的家伙,还拥有我这么特别的恋人,怎么会普普通通就死掉呢
我轻笑出声。
回到学校,递交延期很久的实验报告,顺便向教授销假。
假装若无其事的生活,好像真一郎没离开过。
只是站岗的人变成弟弟而已。
我才和真一郎分别了一个晚上,因为不小心摔倒住进了医院,直到现在,我既没有看到事故现场,也没有看到真一郎的遗体和葬礼。口说无凭,我为什么要相信真一郎死了
说不定这只是楚门的世界,我不过其中一个角色,真一郎的离去只是必要的谢幕。
只要导演说声“卡”,所有悲剧都会合上剧本,所有退场的演员都会面带笑容上台谢幕。
从来没有谁真正离开。
万次郎沉默的看着我,眼神始终如一,漆黑无光。
我假装一切如常。
但过了半个月,荒师庆三却趁万次郎不在找到了我。
小山一样的男人依然沉着稳固,就像真一郎告诉过我的那样,是个绝对可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