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顿了顿,双眼带着些迷茫地轻声喃喃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抓走离开了父母,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叫做四月。”
“四月?”桑晚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少年垂下的兔耳微微摇晃,羞赧地小声说:“嗯,我记得父母是按照着出生的次序给我们兄弟姊妹排名。从一月,二月到三月,四月……我还记得当时最小的妹妹叫十七月,现在的话也不知道排到哪一位去了。”
“四月,那你先好好休息吧。你的伤势过重,我这段要分几次才能给你治好外伤和一部分内伤,而你最严重的脏腑的伤势还需要静养很久。现在你被我带回了桑氏的族里安顿下来,不用再担心被关进实验室了。”桑晚温声安抚道。
兔耳少年面色苍白,却仍旧乖顺地点头,柔弱易碎得让人怜惜心疼。
只不过他碧眸光色潋滟荡开,却在眼前这个人类小孩没注意的时候,汹涌的恨意一闪而逝。
他才不会相信这些恶毒的人类会有这么好心。
他一定要逃。
可是………
这人类小孩究竟是处于什么心理从追捕人员的手中,费心费力地救下他一命?他这副残破衰败的身子难道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难不成是看上了他的脸或是身子?可是这人类看着还是个小孩子,应该不会对他起这种心思吧……
四月垂落的兔耳微微晃动,碧色的眼珠子飞快地转动。
“对了,你失血昏迷醒来一定饿了吧,我先喂你吃些东西再走。”桑晚从桌上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碗温热的米粥,是她之前来的时候便叫侍人提前备好的。
“这是……给我的?”四月的鼻尖微微耸动,费劲地嗅着空气中米粥的香气,有些不敢置信地小声问道,眼圈又有变红的迹象。
桑晚见他情绪变得激动,立即解释道:“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能吃过于荤腥辛辣的食物,所以我只准备了白粥,等你身体将养得好一些了,我再给准备你喜欢的饭菜。”
四月咬着殷红的唇瓣,连连摇头,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这个,这个就很好。我在实验室里的时候,只能被鼻饲灌入糊状的营养剂。”
他只是一个最低等的试验品,实验室的那些工作人员若是凑巧想起了,还会给他灌些难吃的面糊状的营养剂。
若是有时候不慎遗忘了要给他喂食,他无数次在胃部灼烧的空茫饥饿感中生生饿晕,也只能咬牙硬扛过去。
“鼻饲?那得多难受。”桑晚忍不住皱起眉毛,心底对这个遭遇悲惨却又乖巧温驯的兔子兽人,难免更多了几分情真意切的怜悯。
这些年四月为了在奴隶市场和实验室可以活下来,姿态一向摆得卑微低贱,眼看桑晚用托盘端着盛着米粥的碗走过来,四月怎么敢让高高在上的人类来伺候他,连忙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可是他忘了自己重伤虚弱,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接过碗,手腕一抖却都洒落在了床铺。
床铺弄脏便也罢了,就连桑晚的衣裙也滚落地满身斑驳的粥渍,甚至她白嫩的小手下意识地伸手来接碗,也被烫红出了一块显眼的伤痕。
桑晚怔了怔,正要回头喊侍人进来收拾,却听见噗通一声的巨响,四月吓得从床铺跌落在地。
四月的四肢着地,因为重伤毫无气力,只能无力地用四肢挪动着跪爬过来,额头在冰凉的地面磕出清脆的响声:“对不起,大人,不是故意的,137错了,137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桑晚连忙把浑身无力的四月扶起来,她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毕竟也是九阶的异能者,气力虽然比不少那些什么领主君王的强者,但抬起一个清瘦的少年还是绰绰有余。
四月满脸惶恐悚惶,额上渗出虚汗,低下头的瞬间,碧眸不安地飞速转动着。
这个贵族人类小孩会跟他曾经的奴隶主和实验室的工作人员那般一样打骂和□□他吗?会让他跪着挨鞭吗?会用烟头烫他吗
四月其实并没有因为桑晚就是个小孩而心生松懈,相反,这辈子他最害怕的就是人类小孩。
那个暴雨夜,成为了他记忆里难以泯灭的梦魇和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