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杞“啊”一声,问:“现在什么情况呢?医生看过片子了?”
“脑血管没事儿,就是高血压引起的,你姥姥老忘吃降压药。”赵荷珊抢在孙文华之前回道,她顿了顿,伸手轻抚了抚苟杞的手背,“我在附近的茶餐厅订了位置,苟杞,跟姥姥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苟杞瞧了她一眼,帮姥姥拎起搁在旁边座位上的帆布袋。
……
3.
茶餐厅距离市立医院不远,一脚油门就到了。但是附近极难停车。赵荷珊觑见路对面有个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吩咐她们先下车,她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停车位。
“苟杞把弟弟抱下来。”赵荷珊观察着后视镜里的后方来车做不经意状叮嘱苟杞。
苟杞转头便望见乖乖向她张开了胳膊的邬豆豆。她低眉默不作声抱下他,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顾着晕车的姥姥下车。
“楼上剩几个包厢,但是都不临窗,有些憋闷,天要下雨了,坐这里还更舒适。”赵荷珊停了车,牵着邬豆豆,领着母亲和女儿进门。她行进间三度回头观察,心里有些不舒服,孙文华和苟杞这对隔代人不耐烦蹙眉的表情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当着苟杞的面,赵荷珊反而不好发挥了,但当忆起邬彦瑞离家前寒着脸收拾行李的模样,她便重新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她都走到这里了,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赵荷珊盯着正在吃核桃包的苟杞,两度堆起笑脸想要张口,却都被孙文华的咳嗽声打断了。苟杞和邬豆豆都向孙文华投去关切的目光,孙文华意有所指地说,“老毛病了,没事儿,肚子吃饱先。”赵荷珊在孙文华露骨谴责的目光里憋得越来越难受。
一片诡异的静默中,大雨骤降,豆大的雨点“啪啪”打在窗玻璃上,让人的心都跟着生疼。店员上了最后一道汤,是店里招牌的鲫鱼汤,鱼肉鲜嫩,汤汁又浓又白,最上层撒着一撮剁得细碎的香菜。
赵荷珊盯着这道仍在汩汩冒着热气的鱼汤,满涨的情绪突然找到了出口。她按下邬豆豆迫不及待想去抓汤勺的手,寒着脸跟店员说:“去把你们店长叫来。”
孙文华和苟杞一道看过来。
“您好女士,请问是哪道菜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我的服务令您不满意了?”
“鲫鱼汤里为什么有香菜?我点菜的时候说了不要!”
年轻的店员露出不安的表情,他在ipad上划拉了两下,含着腰道:“我这边没有查到这个备注。要不然我端去后厨请师傅处理一下。”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简单把香菜捞出来是不是?我女儿闻到香菜味儿都恶心,一点不能吃。你处理不了就去把你们店长叫出来,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苟杞平静地放下筷子,平声道:“你点菜的时候没有跟人家说不要香菜。”
赵荷珊正捏着软柿子殷勤表达母爱,突然被苟杞自背后敲了一闷棍,露出狼狈的表情。她转头瞧着这个没什么表情的女儿,一时百感交集。赵荷珊联系不上苟杞的那段时间,脑子里净是苟杞小时候小跑着奔向自己的模样,她那时觉得自己当然是爱这个女儿的。但如今凝望着苟杞,却发现她在自己心里到底跟一逗就咯咯笑的小儿子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