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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红藤自然并不是金川吴府的一个总管,只那不过是他想隐瞒身份的一个幌子。
正如在金川吴家里住着的老者也并非传闻中的商贾,而是良王吴京元的奶兄。
良王少时得奶兄不少照顾,与他有几分感情,便有所缘故地送他到这里颐养天年。
可因早年间帮吴家做了件腌臜事,如今的奶兄年纪大了,胆子却小了起来。
前段日子,他一封又一封地写信送给良王,一会儿说他招来的倾酒舞姬伸出十指、皆为白骨,一会儿又说府中供奉的石马会在清晨流出血泪、实在不祥。怪异事总也不断。
起初,良王吴京元未当回事,但信收得多了,原本就在家中吃斋念经、广烧香火的吴京元也心中不宁,便将召来了吴红藤这个勾栏婢奴所生的庶子,让他来此将这事了了。
因父亲提过要吴红藤对他的那位年长奶兄依顺关照,所以,到了金川县后,即便发现那些所谓的怪异事尽是老眼昏花、头脑糊涂之人才会说出的荒谬胡言,吴红藤还是“尽心”地为老人将“柳仙姑”请进了吴家,供奉了起来。
他并不在意柳仙姑是不是真的能见鬼通神,只要她有哄着老人相信的本事便可。
可柳仙姑好容易凭着杨褐的案子博得了老人的信任,老人却又听到了县衙门前那个北蛮小娘子的事。
而柳仙姑,居然还真如北蛮小娘子所说,不日便病倒了。
老人那多疑偏执的心病又起,要他亲自验一验北蛮小娘子的本事,若她真有能耐,那他便不要柳仙姑了,他想要那个更有本事的北蛮小娘子。
这本也不是难事。
可陆七要掺和、要护着那个北蛮的小娘子,那这人便留不下了。
白费了这样多的时间,他心里怎么可能畅快。既然动不了陆七要护的人,那便将柳氏斩断手脚,喂给獒犬,只当解闷听个趣了。
想到这,凤眼薄唇的苍白青年笑了。
他长相阴美,笑时恍如鲜艳赤红的毒蛇,总能远远便将猎物的神智迷晕,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到他齿间剧毒的涎。
随后,他便将他要如何处决柳娘子的话告诉了阿柿。
那小娘子惊恐瞠大的双目果然十分有趣,令他更加迫不及待要好好欣赏柳娘子死前那双充满恐惧绝望的充血眼睛!
可就当他打算赶走这些无关紧要之人时,一声鹞唳破空响起,吴府的又一门房跑进。
“禀总管!”
门房进院便道,“陆姓小郎君说,杨褐案卷宗还需揭出真相的柳娘子签押,也请……请红藤君,将柳娘子一并送出。”
吴红藤高涨翻腾的兴致被断,眼底倏染阴鸷!
“他人在何处?”
“仍在门外……”
门房边低首答道。
那小郎君翩翩年少,风姿郁美,举手投足却不见半分轻慢。
明明等了许久,等得自己这个门房都脚底发酸、忍不住偷偷活动脚踝,可少年却始终矜平躁释,端雅得就像纡缓水波中的白鸟,令人心生向往却不敢靠近,生怕惊扰了。
甚至啊甚至,他都有种错觉,仿佛在那位绿衣小郎君的面前,便是这座金银玉器堆砌而成的吴府,也逊了颜色!
所以,当少年托他传话时,他不由自主便应承了下来,此时,竟也脑子发热地多嘴了一句:“小郎君道,主人未邀,不敢擅入。因此只在门外静候……”
吴红藤盯着低头说话的门房,不疾不徐,踱至他的面前。
听完这句话,他嘴角上勾,突然起发狠,用力薅住门房头顶上巾,将他的脑袋重重撞向院墙!
眼看门房就要被撞得发乱头破、鲜血淋淋,千钧一发之际,黄喙白鹞如天降神兵,伸出箭镞利爪,对准吴红藤的手一个抓下,当即便在他的手背留下了数道血痕!
吴红藤看了看手上皮开肉绽的伤,缓缓松开手,将吓破了胆的门房丢在一旁,由他瘫倒。
接着,他毫不在意伤口如何,徐步走向大门,任血珠顺着垂下惨白指尖的滴落在地,开出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