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禀报完在文安县的见闻,朱昀曦那张活色生香的脸变得坚如石雕。
老太监陈维远恨道“怪不得那些流言都在中伤殿下,蔡进宝这狗官为讨好内官监那帮孙子,不惜滥杀良民,败坏殿下的清誉,正该千刀万剐”
内官监打着太子皇庄的名义强占云来村田地,将大部分收益中饱私囊,让朱昀曦承担百姓的怨怒,这是古今宵小们狐假虎威的惯用套路。
朱昀曦贵为太子,却不能轻易惩治这伙人,因为内官监的后台是唐振奇,这奸宦统帅的爪牙掌控着大半个朝廷,牵一发动全身。
沉默越久,他面上的阴云越浓,大有坐困愁城之意。
柳竹秋知道历来皇太子在继位前都如履薄冰,最忌卷入政斗,体量到朱昀曦的心思,诚恳进言“臣女认为殿下不便公开过问此事,若信得过臣女,臣女愿继续秘密查访蔡进宝的犯罪行径,等取得确凿证据,再向有司首告,这样就能名正言顺治他的罪了。”
朱昀曦看向她,寸土寸金的眼眶里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你想怎么入手”
“臣女此去文安已借机与那恶贼建交,以后设法接近获取他的信任,必能找出破绽。”
“那样太危险,事情败露你全家性命堪虞,你就不害怕”
陈维远以为柳竹秋想让太子兜底,立即替主子声明“柳竹秋,我们千岁爷身份特殊,未经陛下允许不便插手朝政,你若惹出事端,可不许对人提起他。”
朱昀曦眉梢微蹙,似不满陈维远插嘴,却听柳竹秋顺溜接话“陈公公说得很对,臣女发誓,若遇变故一律自行担责,绝不牵连殿下。”
勇毅姿态小小打动了朱昀曦,他的眉间为之清朗,谛视她片刻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在意,需要钱财人力,孤王都可给予你。”
柳竹秋跪地领命“谢殿下。”
朱昀曦叫她平身,吩咐云杉搬来一张软凳,赐她坐下,再命人去传膳。
他带来的厨子在山坡后做饭,陈维远和云杉去后,侍卫单仲游走到二十步外绕圈巡逻。
柳竹秋刚领了差事,得为自个儿竖立稳重可靠的形象,正襟危坐,眼珠和手脚都规规矩矩静止不动。
“你下巴上那个红疙瘩是怎么回事”
清音入耳,她才知道朱昀曦正在打量她。
“哦,可能是刚才被虫子咬到了。”
她仓促对上那双明眸,借机饱眼福。
朱昀曦暂时没瞧出她的狡诈心思,接着问“疼吗”
“有点。”
“拿这个去擦一擦。”
他取出腰间荷包里的小金匣扔给她。
柳竹秋接住谢恩,说“云公公刚才给过我艾草膏了。”
“艾草膏有什么用这是宫里秘制的清凉膏,消肿散淤最管用,孤用过见效才问太子妃要的。”
这小金匣造型繁复精美像女子的器具,原来是太子妃的物品。太子妃每晚都能搂着国色天香的美男入睡,任意享用他的身子,真羡煞人也。
柳竹秋憧憬到一半,想起太子妃只有上床那一会儿功夫受用,下床就被宫廷的繁文缛节缠身,让宫殿的高墙深院困死,苦大于乐,也不值得人羡慕。
她打开金匣抠出一点药膏涂在下巴上,清凉透肌,痒痛立消。夸赞后双手捧着奉还。
“孤王赏你了,留着吧。”
“哦可这是太子妃的物品,赏给臣下合适吗”
“哼,你若真是男子,那肯定不行,是女子便无妨了。”
“谢殿下厚赐。”
朱昀曦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狐疑“你今天为何这么老实”
柳竹秋恰到好处地愣了愣,低眉顺眼道“之前云公公再三教导臣女见了殿下必须守礼节,臣女再不听饬戒就太愚顽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