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黑石山,深深浅浅地覆着那种阴冷潮湿的黑色泥土,一脚踩进去,浓郁的霉味便会散出来。
她大口喘着气,吸入越来越多的魔息。
“我可能不行了。不知道死了之后,能不能再见到爹和娘。”她这样想着。
眼前时不时便会晃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她忽然惊觉,从前的山村生活、爹和娘的面容,其实在记忆中早已经褪了色,像是隔了一辈子——她被夺舍的时候不过十五岁而已,而瑶月却是用她的身体生活了三百年。
三百年时光侵蚀,除了对瑶月的仇恨之后,其余的一切,早已经淡了。
只是从前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大师兄找不到我,应该会难过吧?”
新生的她,已经有了新的羁绊。
眼前的景象时不时便会重重一晃。
她已有些撑不住,走路开始踉跄了。
她尽可能地寻找那些看起来比较结实的石块,把叛圣的名字和自己的标记用力地刻画上去。
突然,后颈被魔物咬了一口。
尖尖利利的牙齿刺入皮肤,虽然她及时挥开了它,但鲜血还是洇了出来,吸引了更多的魔物。
她继续拖着沉重的身躯往山上爬。呼吸里的血腥味和霉味越来越重,走了不知多久,脚下忽然狠狠绊了下,骨碌骨碌往下滚了几十丈,摔了个七荤八素。
腹中刺痛愈烈,她挣扎了几下,发现鼻腔里已全是阴潮沉重的魔息,像是溺水一般,再爬不起来了。
她蜷缩起来,将身体尽可能地藏在灰袍下面,伏在地上,像一尾濒死的鱼。
魔物胆子越来越大,试探着,爬到了她的身上,扯那件灰袍。
她知道自己将落到和印清风一样的下场。
‘真不公平啊……我明明是个好人。’她苦笑着想道。
脑海里忽然浮起了濯日子对着印清风的残骸说出的那句话——“你永远不会明白,你为之献身的,是何等正义之事!”
这个叛圣,居然觉得他做的事情是正义的。
‘真是坏而不自知!’鱼初月恨恨地想,‘我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她挣了一下,咬破了手指,在灰袍的折叠处又写了一个‘濯’字,然后留下了简笔小鱼。
等到撑不住时,她会把这件衣裳远远扔出去。
希望它能落到崔败手中。
崔败……崔败……
缩在冰冰冷冷的泥地上,她无比怀念崔败的怀抱。
好想窝在他的怀里,好想念他的大花苞……
她抿住了唇。
魔物们咬住了灰袍尾部,在与她角力。
她尽可能地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拽着衣料,争夺最后一线生机。
虽然拖延也无用。
此刻的她,就是落在了沙漠中的一粒小砂石,谁也不可能找到她。
随着魔息浸透愈深,她渐渐开始喘不上气了。
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灰袍被一点一点,扯离了她的身体。
‘刷——’
双手一空。
鱼初月大脑一片空白。
周遭响起了尖锐的呼啸,魔物们即将一拥而上!
她蓄起全部力气,将胳膊挥向身后袭来的那股风。
“呵,力气不小。”
手腕被攥住,腰一紧,有人把她翻了个身,打横抱了起来。
鱼初月愕然抬起眼睛,对上了那张无精打采的脸。
“你没死……”
“我有那么容易死。”他轻嗤一声,垂下头来看她,嘴角往两旁一垮,“但是你快要死了。”
他抱着她站了起来。
鱼初月敏锐地发现,他有些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