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王是个君子,于人前最僭越的亲昵也就这样了。
他低头看她,“孩子气。”
“瞧大王说的,我比大王小了整整十岁,难道不就是一个孩子么。”
这两人目光相触,其余的人倒是被他们统统隔绝在外。成了旁观的外人。
哪怕是他也是一样。
元茂心里有个地方在疯狂的尖啸。狂怒将他整个人完全淹没。这比当初知晓皇后与外臣私通的时候更加不堪,这次不是外臣,而是他的叔父。
心里越是怒火熊熊,脸上却是一派温和,看向他们两人的眼神带笑的。
他像是蛰伏的兽类,蛰伏在深处,用柔和的姿态将猎物迷惑住,只等他们没有半点耐心的时候,一击致命。
元茂笑看着这两人卿卿我我,打情骂俏。
“那侄儿能来么”
白悦悦回头问。
长乐王见状稍稍用力在她手上捏了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分。
元茂眉梢一挑,脸上生出了无尽的兴趣,他看向长乐王,“阿叔想朕去么”
长乐王手里接着元茂丢过来的烫手山芋,不由得苦笑。
臣子成婚,天子亲临那是无上的荣耀。但他却有些心虚,就算天子想来,他也不敢承担这份恩赐。
长乐王才想说陛下政务繁忙,眼角余光瞥见了那边满脸生出趣味,抱胸在一旁看好戏。眼神不断在两边之间逡巡。
徐昌虽然服用五石散,偶尔还能弄得发狂狂奔。但自幼在士族长大,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其厉害。哪怕见着两方人马笑语盈盈,但他还是从内里窥见了什么猫腻。
长乐王不敢小看徐昌,他看了一眼徐昌,徐昌看了一眼元茂。
“小娘子若是喜欢好看的男人,我觉得这位小郎君倒是比他好看。”徐昌手里的塵尾往元茂的方向指了指,“何况这位小郎君还年轻,可比这个老家伙好多了。”
徐昌说话丝毫不遮掩,听得长乐王当即变了脸色。他怒目瞪视徐昌,徐昌却没有半点内疚,反而大笑出来。“看来我还真是说中要害了。”
“人家小娘子青春年少,你却成了陈年老糠皮。”他嘴里啧啧了两声,塵尾的玉柄隔空点了点长乐王。
见长乐王眼里的怒色越发明显,徐昌哟了一声,“这还不许我说实话了”
白悦悦笑了,“我看中大王就是因为他年纪大够稳重啊。”
“男子懂事的晚,我可没那个心思给人做保母。而且就是因为大王年纪大,所以才包容我。”
徐昌手里的塵尾挥了挥,“小娘子这话说的不对,男子能不能包容你和年纪无关。和他们对你有没有意才有关。”
长乐王眼刀凌厉,颇有几分他若是再胡说八道下去,就把他给活剐的架势。
徐昌逗乐的目的已经达到,见好就收。摇摇塵尾,踩着木屐往另外一头去了。他袍服宽大,着木屐走起来的时候,风将袍袖灌满,还真有几分意境。
等徐昌走了,长乐王回身过来就要对元茂行礼,元茂一手轻轻按在他的手腕上,示意他不用行礼。
“朕既然微服出来了,就不想别人知道朕的身份。阿叔就不要多礼了。”
他话语温煦,听在耳里如同春风拂面。
“朕在路上才知道阿叔竟然定亲了。现在想起来,半路急匆匆的把阿叔从洛阳召过去,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元茂脸上竟然还真的显出几分后悔。
长乐王连忙道,“为陛下解忧,原本就是臣等的分内之事。”
元茂点头,“朕回宫之后,听过阿叔给上党王送的聘礼有十车的锦帛。阿叔平日里简朴,不用金玉,膳食不过平常。这次竟然能有那么大的手笔。”
他的语气完全是和人谈论家常一样,若是仔细听,还是能从话语里听到淡淡的调笑。
长乐王完全放心下来,“毕竟是娶妇,必须重视。”
白悦悦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倒是她被放在了一旁。
她看了看元茂,元茂今日着素色的袍服,头上也不过是拿着一根素净的玉簪别住发髻,清丽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