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化十,矛木加,王行待看。错别字一大堆。
第四张纸上,画着一只尾羽绽开的鸡,附上许多标注。
爱吃,怕冷,心肠好,穿红黄粉,香……页脚处还画了一朵花。
第五张纸上,画着两只手拉着手的小人。
左高右矮。高个儿的右眉被截断,矮个儿的左眸点了泪痣。
李含章没再往下翻了。
她静悄悄地合上纸簿,沉默着,用手掌小心翼翼地推平上头的皱褶。
光洁的纸簿被李含章放回箱匣。
她拾起玉块、压住封面,最终关闭箱匣,将它慢慢地推回原处。
“长公主——”
元青隔着门呼唤她。
李含章吸吸鼻子:“进来。”
元青推门而入:“夜深啦,我来伺候您就——咦?”
“您怎么坐在地上?”小姑娘着急忙慌地跑到李含章身边,“怎么回事?这烛台、这玉锁……长公主,您没伤着吧?”
借着元青的搀扶,李含章缓缓站起身。
“本宫没事。”她轻轻道。
“先睡吧。明日本宫亲自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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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含章晨起梳洗时,看到窗外飘着白雪。
雪粒不大,飞落时静谧无声,像一点绒花。
这是上京城今年入冬以来降下的第一场初雪。
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屋内的燎炉要多添些柴火罢了。
李含章走出北堂时,楼宏明与长刀卫还在外头站着。
他们个个身骨笔挺,好像浑然不知寒冷为何物。
相较于塞北,上京的冷确实渺不足道。
李含章没有多说,只到厨房去,请元宁夫人煮些热粥,又请元青叫众人一道来吃。
兴许是胃口不佳,她自己倒是未用早膳,径直返回了北堂,将烛台放归原处,又拾起案下被砸坏的玉锁、捧在掌中。
待到众人用膳完毕,李含章找到楼宏明。
她将玉锁交给他,请他寻个治玉的匠人、将这把玉锁修复如初,不必在乎价钱。
楼宏明颔首应下,当即遣人去办。
哪怕一句,他也不曾多问。
此后,李含章坐在中堂看书,直到傍晚才起身。
她用膳,浣发,沐浴,点妆,更衣,易了粉白金丝线绣袄裙,还裹了一件狐白裘。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时,楼宏明与长刀卫已撤出将军府。
府内点上灯笼,冬风拂过,光影便在府中不休地摇曳着。
黄火暖绒,中庭的石板路被映得发白。
李含章来到中堂前的石阶边。
她弯腰,铺好一卷妆花缎,就此坐上石阶。
发间的长簪似乎有些歪——李含章伸手扶了扶,继续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没过一会儿,马车滚轮的声音慢慢传来。
“咚咚。”
有人造访将军府。
李含章扬起下颌,示意元青先去应门、随后退下。
大门推开,锦衣华服的薛骁走入中庭,身后还跟着一名撑伞挡雪的侍从。
瞧见李含章的模样,薛骁神色满意,以纸扇叩掌道:“玉清,辛苦你费心准备。我包下了整个明月戏场,定不会挤皱你的裙袂。”
他向坐在石阶上的李含章伸出手:“来,走吧。”
李含章单手托腮,仰头看着面前的人。
“常山侯。”她的声音很平静,“你往后不要再来了。”
薛骁伸在半空的手微微一僵。
他环视四周,发现森严的长刀卫已被撤下,才道:“我不介意做你的情人。”
“圣人虽赐婚你与梁铮,却并未降旨不允你豢养面首。你是长公主,养些面首又如何?难道你的驸马还敢对此有意见?”
李含章凝眉,黛间细痕愈深。
薛骁又执着道:“你是金枝之躯,却屈尊降贵,终日窝在这寒酸破败的将军府中,疏食饮水,吃糠咽菜。既然我能救你,你何苦在此自甘沉沦?”
李含章自阶上起身,面颊被寒风吹得微红。
她望向薛骁,一字一顿:“本宫在这里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