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他的皮货,必然让货郎们手里的银钱捉襟见肘。
巢宗去做的并不隐蔽,此事一查便知。
但谭戟与齐漳两个并不在意收皮货的是谁,左右他两个只要银钱发抚恤,收皮货的是太子也好,是货郎也罢,甚至是大皮货商都无所谓。
钱到位就行。
因而,谭戟和齐漳对盛姣姣这做法不很理解,却也照着做了,两人都同巢宗去签下了一大笔皮货订单。
今次又听了这么一出,谭戟并不是个蠢笨无知的,他很快就领悟了盛姣姣在盘算什么。
这姑娘,组了个很大的一个局
她这是要把整个郡北的货郎,全都往一个圈圈里套。
毕竟皮货不便宜,谭戟与齐漳清楚知道自己收了巢宗去多少定钱,一个两个货郎绝对拿不出这样多的钱,常在郡北游走的货郎又自成一派,闻讯有人出手大批量皮货,自然倾巢而动。
他们的钱被栓在了谭戟与齐漳手中,皮货却又迟迟无法交清,这边被盛姣姣暗中煽动着,闻讯去囤粮,等大批粮食运到跳马湖,雪都已经埋脖子了,正是粮价最高的时候。
盛姣姣再一动作,把手里之前收的平价粮出空。
谭戟与齐漳又迟迟不出清皮货,货郎们个个揣着大批粮食捉襟见肘,皮货不到手,下家催着要,过了冬皮货要掉价,到了春季,新粮变旧粮,价格又要跌上许多。
若运到别的郡去卖粮,那些穰穰满家的富饶郡域又怎么会要去年的旧粮
旧粮在他们那里,都是给牲口吃的。
这样,手里的粮越多,小本经营的货郎们,心就越慌,只要不是赔本,自然尽快让粮出了再说。
哪里还管高价平价
盛姣姣施施然坐下来,拿出一只新的土陶杯子,给谭戟斟了杯热茶,眼角眉梢都是淡笑,道
“戟郎事忙,不必关心这些个烂事,专心打仗便是。”
“这不是烂事。”
谭戟的一双黑眸,紧盯着盛姣姣,他的长指轻触茶杯,声音都有些紧了,
“姣娘,你可知道隆冬平价粮,能救多少人”
朝天白雪中,盛姣姣轻笑一声,面上极为淡泊,
“我不过赚些小钱罢了,能救几个人自然是好的。”
她惯会拨云弄诡,既要动心思弄钱,自然用心经营人心,实现利益最大化,局面都是赢家最好,若是不能,便是她的手段大不如前,她当惭愧。
然而这些,她并不想教谭戟知晓。
谭戟只要明白,她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很美好的人,绝不会拿着别人的痛楚去要胁别个做事的烂人就好。
如果谭戟听岔了,盛姣姣可以重塑她的人设。
若她想,她自然能。
盛姣姣垂目思索着,想着方才谭戟都能听到些什么,她该如何让自己重新真善美起来。
却是听谭戟问道
“你还差钱吗”
“啊”
盛姣姣一抬眸,看向谭戟,眼底有着愕然。
谭戟的眸色很深,看盛姣姣的神情,仿佛天地万物,她是唯一的颜色般,很是专注道
“这几场仗打下来,我手中还有些金银珠宝,可换些薄银,我助你。”
既然是要打粮价,本钱自然越多越稳妥。
又看着盛姣姣呆成了一幅玉雕般的美人样子,谭戟垂目喝茶,鸦睫微扇,他心底的情丝越发缠绕,就这样越绕,越是乱了。
谭戟干脆放下茶杯,再坐不住,起身来垂目看着盛姣姣,又道
“我明日让郑岭将这些金银珠宝都送过来。”
说完便要走。
对面的姑娘抬起面庞,容颜宛若神宫仙姬,身周都是飘飘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