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酒顺着谢璋浓长的眼睫滴答滑落,晶莹的酒珠悬停在挺直的鼻梁,苍白的薄唇前。
叶受整个人都替姜姜吓懵了。
此时,沈琢才匆忙追来,目睹这一幕,脚猛地往回缩了半寸。
如今的谢璋,他不止是她的“兄长”,更是大晋的首辅,一国的颜面,又有酷烈的名声在外,人人都倒吸了口冷气,震愕交加地看着她,觉得她完了。
姜姜也是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完了。
……他现在想杀她简直易如反掌!可众目睽睽之下做都做了,难道还能不认账不成?
上天好像这个时候又愿意同情她了,没等谢璋发作,他面色忽然越来越差,越来越差,骤然惨白。
可能是一路疾奔而来,心神巨震,气血翻涌,又被这冷酒一激发,他指尖猛地扶住了门框,佝偻着腰,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谢璋他已经很少在人前咳嗽成这样,能忍则忍,若一时压抑不住,沈值也给了他恩宠,容他退下处理完再上来。
他咳嗽的时候,全身痉挛,青筋暴起,会让人觉得他很可怜,好像他不是权倾天下的首辅,只是个被疾病折磨的可怜人。
姜姜咬了咬嘴巴,怔了怔。
他不会咳死吧?!以谢璋的身份和地位,这要出了人命说不定陆长策都爱莫能助。
脚步一动,伸手想要探查他的情况。
孰料谢璋竟还能冷喝,纤丽的眉眼扭曲似鬼,青筋暴起,用力攥住了她伸过来的手,甩开:“别碰我!”
姜姜感觉到,谢璋苍白的手突然抓住她,骨节分明的手掌,像是铁钳,姜姜有种胳膊被拽断的错觉。
她被拽得几乎一个趔趄,痛呼在对上谢璋冷沉的双眸时,化为乌有。
他的眸子冷得像狂风暴雨中爆发出的激电!让她有种错觉,好像被谢璋扼住的不是手臂,是喉咙。
这爆发似乎又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谢璋阖上眼,指尖都在痉挛打颤。
不知过了多久,他痉挛颤抖的身躯这才一点点恢复了平静,众人的视线下,平静地掏出手帕,擦干净脸上的酒渍,唇边的唾液。
“谢大人?”这是惊心不已的沈琢。
“我没事。”谢璋的嗓音干哑得仿佛能渗出血来,远不如他语气那般轻描淡写。
“抱歉,叫小王爷见笑,咱们走吧。”
沈琢愣了一下,“谢大人到底发生——”
谢璋已抽身掉头就走,看也没看姜姜一眼。
是她又把谢璋气成这样了?姜姜感觉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个措手不及,懵懵懂懂地想。
虽然前世每对上谢璋,她就像是青春期对上父母的中二少年,不把爹妈气出心脏病就表现不出自己的叛逆似的。
但谢璋他的气性何时变得这么小了??
姜姜纳罕:“谢、璋?你没事儿吧?”
下一秒又被谢璋的眼神杀了回去。
谢璋深吸一口气,复又吐出,又深吸一口气,冷掷道:“姜姜,我不是泥胎木偶,也不能全然冷静自持,你最好不要逼我。”
目睹着谢璋离去的背影,姜姜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谢璋却已经和沈琢走到楼下去了,姜姜不自觉扶住了门框,忽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
愣愣地看着手上的木屑。
突然意识到,门框好像硬生生地被谢璋掰碎下来一小块,凹凸不平的门框边缘似乎还沾着点儿暗红色的血迹,可想而知,他刚刚有多用力。
他什么时候掰下来的?难怪他刚刚咳得这么厉害,合着力气都用到这上面来了??
望着手上的木屑,姜姜一阵危机感油然而生。怀疑谢璋刚刚想掰碎的不是木块,而是她。
接下来的气氛,因为谢璋的出现迅速冷淡了下来。
既不知道问什么,又不敢多问,叶受迷茫道:“那个……咱们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