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还不算太黑。
季少言靠在柳家别墅外的白色矮栏杆上,就这么懒懒散散地倚在上面。
烟雾缭绕中,他一直盯着别墅内,戚颜所在的那个房间。
一盏小小的灯圈,像是晕出接下来一辈子的温暖那般。
季少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偶尔间,那窗户上还会映出她曼妙的身姿。
当年为戚颜造的那间古画壁浴室,其实没用过几次。她长腿被执住,水中荡漾晕波之间,雪白的肤被满墙古韵衬托的更为柔瓷。季少言堪堪不过半小时,总能狼狈着交待出来。所以,不到一些时候,他都不怎么带她过去那边。
没人知晓,季氏的总裁,在戚颜面前,是如此的要面子。
在那一年后,再也没人进去了,季少言不让别人提,也不让别人碰。
无论如何,她总归要回到他身边的。哪怕记忆再也找不回来。
之后要是回了国
不管怎么说,他早就吩咐李嫂,把那间浴室和两人的主卧,都收拾出来了。
季少言长眸微眯,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地朝柳家的庭院里走过去。
之前的打探只是试探的第一步,真正和柳家交涉,其实是在这几天。
季少言说明了来意之后,又将一系列的报告,照片,戚家以及戚颜一系列的成长档案铺陈在柳家父母面前。
而后,迎来的,是他们漫长的沉默。
“颜颜的父母身体不好,在以为她飞机失事后,没多久就相继去世。”季少言顿了顿,“颜颜和我,还有个女儿,这几天也在瑞士,准备结婚了。”
柳母眼里噙着泪,看了眼季少言递过来的照片。是两人的结婚照片,应该是在婚礼上,已然泛着黄。
上面娇美女人的面容,和戚颜如出一辙。
“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不告诉她。”柳母缓和下来,”我和我先生丁克,所以没有生孩子的打算。溪溪的到来,是个意外。从车祸里救下她,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的事情,她脑部重创,醒来后谁也不认识,自那以后断断续续修养了两三年,她仍然没能记起来。我们就想着,当她是我们自己最亲的孩子了。”
柳父心下也是一片恍然,看柳母这般模样,”怎么哭成这样”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孩子高兴啊。”柳母应着,又看向季少言,”其实吧,当初想的是就这么一辈子过下去好了,但她这几年来时常都会做噩梦,老是犯心悸,她爷爷岁数大了,就想着趁着回国探亲,顺便找些线索,看当年内地有没有寻人启事。”
“我们也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距离当年那么多年过去了,真的如同大海捞针。”柳母哭着哭着又笑了,“说来也巧,没想到你也是鄞城人。”
季少言面容不见调笑,一反常态,只讳莫如深的模样,“时常做噩梦”
“嗯,听她爷爷说,老是做梦看见一个人,冲着她招手说,要她回来。”
柳母这样说着,又缓缓补充,“其实一切都有征兆,当年车祸后,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有一副手镯,怎么松都松不开。”
“后来应激性反应太严重,医生建议我们不要让她看到之前的物品。”话落,柳母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盒子,“现在,物归原主。”
季少言缓缓接过那个盒子,继而拨开。
成色翠绿,清透浅亮。
是那副他送给她,要她一直戴着的祖传手镯。
那是一个欢好完的夜晚,他拂着怀里的戚颜,使坏地在她鼻尖儿咬,趁着不注意间,给她戴了上去。
“祖传的,永远别摘下来,嗯”
“嗯。”
季少言懒懒地笑,“摘下来的话,我就不会像今晚那么好打发了。”
戚颜那时候困极了,但还是趁着月色的皎洁,将手臂抬起来,细细地盯了会儿。
回忆像是海浪,铺天盖地涌上来。
季少言胸中仿佛由高空坠地,猛翻间,碎落的七零八散。
硬生生割着人的心口。
是他,都是他。
季少言低下头,阖上双眸,双手扶额,“我这么些年,都在找她。”
“溪溪有你这般,也算是圆满了,其实这么些年来,她早就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但我们也知道,她终归有自己的皈依。”柳母道,”潜意识来看,回到她内心最深处的地方,才是她接下来下半生追求所在。”
柳母难能遇到如此这般用情至深之人,兜转这么些年来,不曾放弃。
她愿意放手,让柳溪自己去拨开当年的真相,解放出内心囿于不断的难解之谜。
何为心悸,时犯心悸便是内心放不下。
是走不出去,也迈不进来,被困在之间的无形枷锁。
但决定权还是交给柳溪这是柳家父母一致的认同。
“溪溪有知晓的权利,但她会不会选择你,我们尊重她本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