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颐本来还想说“初六初七”会不会有点太晚了,一听爸爸要和自己一起去,顿时把时间抛在脑后,惊诧出声:“爸爸,你也一起去啊?”
“这么惊讶做什么?”
谢纶淡淡瞥她:“怎么说,我和他也是旧交。”
谢青颐把嘴巴合上,眼睫轻眨:“那就听爸爸的。”
“你和willia现在只是男女朋友,还没结婚,蒋家的事有willia张罗就够了,至于你,安安心心在家过年。”
谢纶深深看了女儿一眼,语重心长:“我想willia也希望你能过个好年,不被他的事影响。”
话说到这份上,谢青颐心里也有数。
她点头:“爸,我知道的。”
反正过几天就能去京市,这些天她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京市,私立医院。
相较于潮湿阴冷的南方,京市的冬天干燥冷冽。
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窗外是两排常青树,在午后的冬日阳光下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病床上,蒋越阖眸静躺,憔悴苍白的脸庞是一种厌世的漠然。
直到病房门推开,沉稳的脚步声靠近,蒋越才睁开疲惫的眼。
看到来人,他眼底划过一抹晦色。
人虽然抢救过来,但四肢还麻木着,动弹不得,也不能吞咽任何食物,唯一庆幸的是他症状还算体面,没有口歪鼻斜,大脑也清醒着。
“先生,您可算醒了。”管家眼眶有些红,在蒋家伺候这么多年,他对主家深有感情。
蒋越半掀着眼皮扫过管家,再看他身旁站着的年轻男人,黑眸眯起,流露些不满的情绪。
他已把这个儿子当做个弃子,决意与他断绝关系,现在人又出现在他面前,多碍眼。
蒋骁也看透了父亲投来的那一眼,线条分明的脸庞蒙上一层阴翳。
他扭脸对管家道:“你先出去。”
管家见他们父子俩要独处,弯腰应了声是。
他转身离去,顺便将病房门带上。
很快,病房就剩下父子俩人,空气中是消毒水的气息。
“你不必这样看我。”
蒋骁弯腰,给蒋越掖了掖被角,在床边椅子坐下。
熬了一夜,从苏城赶到京市,他深邃的眼里都泛着红血丝:“如果可以,我也不愿出现在你面前。但
在法律上,我是你的直系家属,医院下病危通知,需要我在场。”
蒋越尚且不能开口说话,作为回应,只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像是在讥笑。
蒋骁不再看他,垂下眸,慢声道:“在接到电话之前,我和月亮在苏城谢家过年,谢爷爷和谢奶奶都是很和蔼的长辈,我和他们一起守岁,互道新年好……直到昨天,我才知道过年原来是这样一件美好的、幸福的事。”
他掀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怪不得那么多人盼着过年。”
似是被这话勾起一些回忆,蒋越脸上的淡漠散了几分,漆黑眼底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郁色。
蒋骁继续道:“正如你所想的那样,谢伯父和谢伯母知道我的身世后,都不赞同我和月亮在一起。”
他转脸看向蒋越,不想错过他任何表情反馈般:“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同意了。我知道,不是我有多优秀,或者我做了什么让他们感动的事,是他们对月亮的爱,让他们不忍心为难她……”
“同样是父母,有的父母用大家长的权威去逼迫子女,有的父母却用爱去成全子女。”
他似在自言自语,又是自我开导,那双幽绿色的眸子无波无澜,无悲无喜,更没有憎恨与厌恶:“爸,直到现在,我也并不恨你。”
蒋越黑眸轻眯,锐利直勾勾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
蒋骁坦然迎上他的审视:“你本来……就没必要对我付出多余的感情,不是吗?”
蒋越嘴角微抿,没发出一个音。
“是我母亲一厢情愿的爱,将我带到这世上,你替她养育我、培养我,我是感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