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头垂得低低的,小手揪着丑姑的衣角后摆,蔫蔫的,不吭声。
婉娘更疑惑了“丑姑,你这是”
丑姑熏哑了的嗓音有些低,没忍住低下眉眼又看向柏哥儿。
小孩蔫头耷脑的模样让丑姑不舍,可想到信函上递来的信儿,她咬咬牙还是开了口“焦家妹子,小时候收留我对我有过照拂的那户人家的兄长病逝了,我想去吊孝上柱香,可路途遥远柏哥儿跟着不便。所以能不能拜托焦家妹子让柏哥儿在你这借助几日这里是三百个铜板,算是他的伙食费,少得等我回来会补,多得就不必退回。焦家妹子你放心,我几日就赶回来,很快的”
丑姑大概是真急,眼圈红红的,那只仅剩清亮的眼愈发亮,竟是跟柏哥儿有些神似。
焦昀还是头一次这般真切瞧见丑姑,平时她要么低着头,要么唯唯诺诺,这时站在那里,背脊挺直,因为遮住毁掉的面容,竟给他一种仪态极好的错觉。
婉娘是个心地好的,她平时与丑姑虽然接触不多,可对方过往过得再苦也没求过人,这怕是头一次,要不是遇到难处,也不会这般。
“柏哥儿留在这里自然没问题,不过都是一个村的,这些铜板你留着,万一救个急。”婉娘担心丑姑不肯收回,改了个口,“等你回来再重新算,要是到时候拿不出,就日后慢慢还,不急,不过几口吃的,无妨。”
婉娘懂一个女子独自带孩子的难处,更何况,丑姑平时除了给人浣洗衣物也没进项,这怕是她目前手头能拿出的。
丑姑眼圈更红,她揽着柏哥儿的手臂收紧,最后还是把铜板收回,回头单膝跪下,抱紧柏哥儿,“娘去去就回,柏哥儿你乖乖的,听婉娘婶婶的话,娘过几日回来接你。”
柏哥儿声音又细又轻“娘”他舍不得她,想跟娘一起去,可娘说路途远,不能带他。
他想去,又怕给娘添麻烦。
所以,他会乖乖呆在这,等娘回来。
柏哥儿再不舍,还是仰起头露出一个笑,娘昨夜偷偷哭了半宿,必然是着急,而非不要他,所以,他得让娘安心。
丑姑心疼他,最后还是咬咬牙,头也不回就要走,被婉娘唤住,赶紧给弄了三份米面皮,油辣子等调料用焦昀之前剩下的荷叶包盛放再用油纸包包几层,让丑姑路上吃。
丑姑本不想要,却挡不住婉娘热情,只能红着眼把包头的帕子又往下压了压,匆匆趁着天刚亮离开,走了十来步,没忍住,又回头最后看了眼。
直到丑姑看不到身影,柏哥儿还痴痴扒着门框瞧着,眼圈泛红,却没哭。
焦昀和婉娘对视一眼,焦昀眨眨眼,婉娘摸摸他的头,去准备等下要带的瓦罐,小孩子间,更容易敞开心扉交好,交给昀哥儿就好。
她这个大人在这,反而会让柏哥儿更局促。
焦昀也没说话,走到门槛并排与柏哥儿站齐,手臂一抬,越过他的肩,揽住另一边。
小孩靠近却又不太近,没有那些劝慰,反而这种无声的陪伴让柏哥儿心慢慢平复下来,熨帖温暖。
柏哥儿怕,怕要是昀哥儿劝他,他怕自己会哭出来。
可他是男子汉,娘还要他来守护,男子汉是不能哭的。
婉娘再出来时,两个小孩蹲在门口,脑袋贴着脑袋往外巴巴瞧,她家崽子的手还护崽子似的搭在人小孩身上,瞧着跟个小大人一样,婉娘忍不住无声笑了。
看来是好了。
婉娘有意让柏哥儿忘掉丑姑离开的难过,开始使唤小孩做一些不重的活“好了,你们两个快来帮我抬,等下赶车的大爷要过来,该启程了。柏哥儿今个儿跟我们去镇上好不好”留个小孩在村子他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