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眠竹头上不禁冒出一串问号。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梳理一番自己此前的牵线行为是否合理,寿宴便正式开始了,前厅里一直以来的细细说话声随之一停。声音消失了,也就显得这屋子特别的安静,支起的窗户口送进来几缕微风,伴着纪宅里的假山清池,带着一股古朴之意。
位于主位的纪明堂面上溢满笑容,尽显主人家的大方,他用着苍老但十分浑厚的声音热情说道:“感谢各位愿意抽出时间来为我这个老头子祝寿,咱们也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希望大家在纪家能够尽情一些,不要太过拘谨。”
来得都是巴望着能从纪家得到些什么东西的人,自然是要捧着主人家一些,见状都纷纷附和:
“一定一定!”
“纪老放心,我们都明白的。”
纪明堂听着左右传来的应和声,心里亮堂得很,但面上还是一副高兴的样子。他挥挥手,示意人上菜。
前厅共有两桌人,一桌是纪明堂所在的,桌上大多都是流着纪家血脉的人,只有少部分是身份比较尊贵的客人,例如顾家的顾仞。而另一桌就是完完全全的宾客了。
菜一道一道的上,在场的宾客也渐渐放开,各自推杯换盏,于是先前消下去的细细说话声又渐渐升了起来。不过相较之下纪家的人却是矜持了点,大概是因为心底始终牢记着纪家的规矩,再加上纪老也在的原因,他们没敢彻底放开,只有在酒敬到自己身前时,才会略显矜持地出声说上两句。
这点体现在小辈身上尤其明显。
和自家哥哥仅隔着一座的纪朝乐若是往常,早就百般想着要换座了。但是现在却只能规规矩矩地坐着,眼巴巴地看着江敛横在他和纪眠竹之间而无可奈何。纪朝乐瘪了瘪嘴,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动起筷来。
纪眠竹也拿起来筷子。
虽然想不通自己的牵线到底错在何处,但饭还是要吃的。
再怎么样也不能饿了肚子。
只不过这菜还未进到嘴里,就被纪眠竹中途转手给了江敛。
不为其他,只因为对方实在是太让人怜爱了。在场的人不论高矮胖瘦,都是风度翩翩地在谈笑风生,享受着这顿纪家精心准备的寿宴。只有江敛,默默坐在那里,垂眼轻轻抿着唇,手上不便也没个半句话,左手慢吞吞地夹着菜,好像他自己一个人自带着沉默寂寥的背景一样,与众人格格不入。
纪眠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以前尽心尽力照顾对方的点点滴滴涌进脑海里,瞬间挤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主角攻受关系,令纪眠竹当场就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了江敛缠着绷带的右手,给予对方一点温暖。
纪眠竹凤眸微弯,含笑道:“阿敛想吃些什么?我来帮你吧。”
江敛的指尖微动了动,他定定望着纪眠竹,半晌才出声:
“都可以。”
纪眠竹闻言不禁恍神了一瞬,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似乎每次他问起时江敛都会这么回答,像是不愿让自己为难一样。不过很快,纪眠竹便把这些全都抛至脑后,他认认真真地为江敛夹起菜来,每上一道菜,纪眠竹顾不上自己先吃,先得给江敛来一份,荤素搭配,有条有理。
纪眠竹夹来什么,江敛便吃什么,丝毫不挑,那乖巧可人的模样令纪眠竹大为欣喜。瞧见桌上又上了一盘酱虾,纪眠竹偏头问身边的江敛:“想不想吃虾?”
原以为江敛会如先前那般可有可无,纪眠竹都做好了直接剥虾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一向都可以的江敛这回说了不要。纪眠竹不禁微愣。